天要亮了。
见她仍是要睡,陆昭熙就接着说,“我猜用手。”
萧宁猛的睁开眼睛,脸色腾的一下就红透了,但她还是惊讶,“陛下是什麽人,他竟会委屈自己至此?!”
陆昭熙看着她意味深长,状似无意提起,“你好像对他很了解。”
你总是关注他人胜过自己的。
对他也是这样,他总被她忽略。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空落落哪来的。
萧宁又不回答他了。她忧心忡忡的把自己沉入药浴里,只馀一个脑袋。
“起来。”
“不要……”
萧宁陷入沉思。
对于景帝这个人,她……她能怎麽办呢。
他生来就那样至高无上,生来就是太子。十岁登基,受祈朝所有人跪拜,现在年岁刚好,万国来朝。
这是他。
他冷酷到不近一丝人情,宦官专政,外戚弄权,他僞装无辜。那麽多人为了他死去,他笑笑。
制衡的刚刚好,在他中央集权的道路上步步稳稳走着。
他强大到似乎天生就该搞这些残酷流血的东西。在他的治下,二十年来国无内乱,地方不分权,他登上了实际上的最高点。
把皇帝二字深深刻入天下人的心中。
他是他们的天。
景帝当然很有野心,他汲汲所求到最後的东西萧宁近几年才懂:他要目之所及,所到之处,都是他的领土。
他要每一寸土地丶每一座山川丶每一条河流,都臣服于他的意志。
他虽然不能到那,但实际掌控着那的生生死死。
他时常头痛,是因为他有两步,遭到了挫折。
将在外,君令竟然不听了,军队在边境驻扎下来不再推进。他迟早是要整死他们那些个将领的。此为其一。
而後,他也发现内部不全然对他卑躬屈膝。比如她当年以自己血肉之躯,扛住了庭杖之刑的推行。祈朝人杰地灵,经此一事,怎会察觉不到他们的天的意图。此为其二。
这些年他好像温和些了,但萧宁一直觉得那是冒着层冷焰的烛光。
他这样一个人,怎麽会委屈自己到如此田地,她不懂。
这些年一直挺正常的,就昨天发了个大疯。她自以为自己揣度圣意揣度的足够了,直到昨天,她从头到尾都不懂他。
本以为他看到她血书,就应该大发雷霆。她还逼他当着全天下的人面前承认他的错误,他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麽,没立即把她赶出去,还纵容她从头写到尾。
那她怎麽办,按她的脾气,只能从头骂到尾了,她也不想的。
她写的与君书,里面写了帝王十诫,她想到今天他就要当着天下人的面,面无表情地念完,就感觉好爽。
天地不仁,让他也尝尝回旋镖的滋味。
“算了”他那时候压抑着自己,不知道中了什麽邪,说了句,
“……让朕抱抱你”
“你最好不要有什麽错处,否则朕亲自推你下去”
萧宁也笑笑。
景帝不是铁打的,她不是被吓大的。
萧宁不过只在香中待了两个时辰,圣上可远比她多。他对她的那些出格言语……
陆昭熙把人从水里捞起来,红着眼睛问萧宁是不是想在水中憋死自己。
“…咳咳…我只是…困了。”
萧宁呛出水,像是在掩饰什麽,还不断肯定道。
“真的?”
“嗯。”萧宁点头。
你的话我从不信。
陆昭熙探了探人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居高不下。
“几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