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萧宁听见了。
她拍了下赵子恒的肩,让他别那麽沮丧。这种事情就是有滞後性的。你能意识到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我也觉得不算很晚,而且陆昭熙他也娶了你的妹妹……那你现在……打算……怎麽办?”
他喉咙紧了紧,像是心底说出的话,他随意散漫过了三分之的人生,仿佛就是为了这句话,赤诚真挚得不像他。
“我有家室了。”
政客萧宁从不撒谎,她这句话也说的清楚明白。
赵子恒不明白说这种话怎麽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
“那你娶的是谁……怎麽娶的,什麽时候,在哪?!怎麽没邀我去观礼啊!”
他问第一句时还是那般脆弱的样子,之後再也忍不住心痛,双目猩红,暴怒地吼出来。
他被她高高抛起的心终于彻底砸死在地上,汩汩流着鲜血。
萧宁感觉骨头都被他攥的要碎了,姣好的面容表现出来的却无比平静,一丝该有的痛苦负疚也没有。
作为赵子恒的知己,萧宁她会撒一点小慌。她姿态随意地说,“我表妹。”
“前几天我一位不知道哪里来的叔父态度强硬得非逼着我娶他的亲女儿,我拗他不过,只还趁着别人放婚假时快速把婚礼办了。你知道我时间向来没有那麽多,才从江南九死一生地回来,就被推着向前走。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婚礼简简单单没什麽花里胡哨的,就我,我表妹,当然,现在是我妻子了。还有叔父,我娘观了礼,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我表妹人还不错,性格温柔,细致体贴,无微不至。关键情绪还特别稳定”
萧宁眼睛好似反射着雪光,亮得吓人,她好似在回忆着什麽,很是幸福的样子,竟然还能笑起来。
赵子恒在她的这番话下面无处遁形,他简直像什麽遮掩都没有,就那样承受着萧宁的凌迟。
“我昨夜送别了骠骑将军,淋了点雪,回来就发了高热,整个人都烧糊涂了。他就一遍遍把自己泡在冷水里,然後钻我怀里给我降温。他也怪傻的,降温贴几个就搞定的事,真不知道平日的精明劲儿都到哪去了。”
“那我都没力气到手指都不能动了,就由着他呗。”
“但他也不知怎的,体温很快就高了起来,好像发热的是他而不是我,被我嫌弃得不行”
“他中途有一段生气不理我了,我就想,哼。不理就不理,谁离了谁不能活啊。他又实在拗不过我,後半夜又钻我被窝里了。我睡眠向来很沉的,但他一过来我就醒了。
“我怕他尴尬没面子,以我高超的演技骗过他了。我也不好再嫌弃人家的体温高,我也要让着他点,就由着他抱了。”
萧宁不是不懂什麽是杀人的刀,她随口白描了几句,就足够把人逼疯了。
“你为什麽要这麽对我,为什麽!我就活该是不是?是不是?”
“哪有,看你太好奇了,和你分享一下。你个未婚人士什麽时候找个家落落脚啊?”
萧宁语气温柔,看着自己十年的挚交好友,眼神里满是关心。
赵子恒总算明白为什麽她不在亲妹妹出嫁时还要找演技拙劣的人替她出席。也明白这几天把临安城都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她的踪影。原来她躺在温香软玉怀里,不知是哪个犄角旮旯里,他不屑于翻找的。
他稀里糊涂就相信了,心脏像被破开似的疼,他犹嫌不够似的问她哪里来的叔父,明明天下姓萧的唯她一家,其他人要麽死绝了要麽没生出来。
就算有叔父这麽个人物,他告诉她别想骗他,有这样让她没办法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圣人都不敢那麽逼她。
圣人指婚,她还不是服个软就没事了。
他赵子恒不信的,他不觉得真有那麽个表妹能过得那麽幸福。
就算真有,她表妹的幸福来得太轻易了也注定不长久。
以後的痛苦有的是,让她偷偷染指他的人。他失心疯地认为这是她该的。
赵子恒逼问“表妹”籍贯丶姓名与年龄,他好给她送“新婚大礼”。
不久他就装不下去了,他握着萧宁的手,引导着把它放到自己的胸膛跳动处,告诉她,“没关系啊,我爱你就行啊。”
他姿态放的那麽低,好不容易聚起勇气说了句,“与她和离”。眼泪就流下来。
“你要给我做小?”
萧宁脸色不虞。
赵子恒从没被人这麽作践过。
从此以後,每个初雪过後的落霜天,他的心口就一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