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欲望。
长风的掌心覆上了一只刚刚捂热没多久的手。
明明放开没多久的,但是它又冷了下去。
诶,他无声地叹口气。本想回握包裹住整只手的,但是身後的姑娘偏偏要十指相扣。
这可不是个取暖的好姿势啊。
仗着蓑衣的遮挡,他自嘲般笑了笑。
手上却使力,握紧。
对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萧宁不想放心上。那会让自己的心不舒服。
在萧宁潜意识里,长风可能生气了,因为她不信任他。这是一个小人的说法。
另一个小人又对她说着,长风凭什麽对自己生气呢?他不应该,他没资格。
她为他考虑了那麽多。就算怀疑他会背叛,也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的惩治。
为达自己的政治目的,她有对一切人和物持有怀疑态度的权利,而长风,就应该无条件地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理由是什麽两个小人都没告诉她。她也不会放任清醒的脑子去思考这个。
她怀疑其他人都觉得理所应当,被怀疑的人对自己感到失望她也知道是人之常情。给赔礼就行了。
但她唯独不给长风这个失望的自由。
她竭力装得像平常一样与他相处。长风却总是在他以为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望着远方的尽头。
就像现在,她牵着他的手,他却岿然不动,不回头看一眼自己。
看看看,有什麽好看的!
再看也是她管得到的地方,他还能逃了不成。
她没来由的对这一副独钓寒江雪的图景感到烦躁。
对着季贺年就更加不留情了。
“你碰坏了一盏,赵府就挂不满十二盏灯了。”
十二盏灯,吉利又刚好挂得下,橘子赵子恒又喜欢。
送给他当赔礼再适合不过了。
“你这个月没有赏钱了!”
季贺年本来在看书卷,白净手背因为被打而稍有红印。作案工具扇子在一旁搁置下来。
也许是看到不满意的地方?才有闲心碰坏这麽可爱的灯。
只见他淡淡地又翻了页书。
把他最在意的东西罚扣了竟然也不见生气,反而还感觉他更舒心了呢。
他真是有病,长风也有病。
就她一个正常的。
萧宁更烦了。
富春江边,有个不起眼的码头。来来往往很多人,搬运着江南来的硕大肥美的鲜螃蟹。
免不了有鱼的腥味,还有人多的汗腥。
一身玄袍金纹的人站在这群人之中,掩不住的矜贵。眉头皱起,眼睛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偶尔会划过不解与与生俱来丶刻在骨子里的嫌恶。
这是阶级上的一种无法消弭的傲慢与骄衿。
“你是怎麽办事的,没看到把我们侯爷的衣脚都弄湿了!”
随从喝住拎着几十斤蟹笼的脚夫,因为他不经意间让其中一只蟹吐了泡沫。
赵子恒擡手让随从放了人,眼睛未离远方或驶离或驶近的帆船。
“大人,要不咱回去等吧,或者在不远处的酒楼等也行啊。您又没吃过这种苦,脚夫他们手脚又没个轻重……”
“不用。我站在着挺好的。”
第一眼就能让那个人看到他。
被江流打湿的角落里的木桩边,赵子恒懒懒地说着。
这些年来赵子恒尝试把自己放离自己的阶层,站在普罗大衆里。
因为那个人就在这里。
他要和他站在一起。尽管这是件痛苦的,背叛自己阶级,消解自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