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万分,只有萧言暮说话时哽咽的轻音。
“萧姑娘不必担忧。”沈溯定定的望着她,半晌后才挪开视线,声线低沉清冽道:“沈某在此,韩临渊进不来的。”
韩临渊是身居官职不错,但沈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包子,萧言暮现在人就在沈溯手里,韩临渊抢不走的。
瞧见沈溯、听见沈溯的话,萧言暮惶惶的心终于缓缓落到实处,连带着心底里的不安都散了些。
“多谢沈大人。”萧言暮哭过了,复而又涌出些羞臊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窝在床榻上的模样有些失礼,故而自己慢慢爬起来,站起身与沈溯道:“劳烦沈大人救我。”
她从认识沈溯开始,就一直在给沈溯添麻烦,难免心里忐忑。
“无碍。”沈溯瞧不得她这一副柔柔弱弱,婉转讨好的模样,他一瞧见,便觉得心里发烫,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一番,心里起了念,骨头就也跟着发软,沈溯难得的说了一句好听话:“沈某既然将萧姑娘带出来了,自然要让萧姑娘过上你想过的日子,萧姑娘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沈溯想,若是萧言暮这时候跟他要个名分,他也可以考虑一下。
萧言暮听见这话,却是心虚极了,一双单狐眼里刹那间便没了泪,只剩下了不安,忽闪忽闪的看向一旁,都不敢去看沈溯。
那一日,唯有她自己知晓她是骗沈溯的,她哪敢应承?连头都不敢抬。
她一低头,沈溯便知道了,小姑娘又害羞了。
他一时心痒难耐,想要去摸一摸她绸缎一般的墨发,却又强行忍住,这等主动示好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既然是萧言暮对他情根深种,那就该是萧言暮主动扑他怀里才对。
但萧言暮此时柔柔弱弱的靠在这里,沈溯看的心软,一时间又舍不得走,想与她多说说话,多待一会儿,便问道:“昨日萧姑娘查的案子如何了?”
提起来这件案子,萧言暮才多出来点活气儿来,她想起来还关在牢里的王寡妇,想起来王寡妇当时对着她磕的那几个头,便觉得身上又冒出来一骨子气力来。
王寡妇比她的处境艰难万倍,尚且在牢狱中坚持,她身边尚有贵人相助,比之王寡妇不知好了多少,怎么还能自怨自艾?
“案子还差一些。”萧言暮这回倒是敢看沈溯了,她与沈溯道:“我们今日,本来该去吴家村的查案的。”
她方才哭过,鼻尖儿还红彤彤的,一双眼泛着潮湿的氲气,一开口,原本清冷的声线中染着几分颤音,似是在江南的水中浸过似的,透着软绵绵的委屈,可怜巴巴的说着话:“也不知道我何时能再去。”
萧言暮甚至都觉得,她不能再去了。
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韩临渊才刚刚将她堵在沈府门口,她应该谨小慎微,藏起来,半步府门都不踏出才是。
一想到此,萧言暮心里越发难过,她才刚长出翅膀,就要被活生生剪断。
她一垂眼,整个人便显得可怜极了,像是只垂头丧气的小狐狸,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只可怜巴巴的趴在那儿,从喉咙里冒出嘤嘤的动静。
让人想挠挠她的下巴,捏捏她的软肉,摸摸她的尾巴。
沈溯的心口被她挠的痒痒的,盯着她瞧了片刻后,突然道:“萧姑娘想去,随时都能去,若是萧姑娘怕,不如沈某陪你出去查,如何?”
萧言暮听见此言时,心里先是惊喜,昂起头来看沈溯。
她正对上沈溯一双眼。
沈溯生的俊美极了,一张玉面涟盈昳丽,一双眼含情繁繁,平素沉着面的时候,三分杀气使人不敢冒犯,但此时,沈溯垂眸看向她的时候,面上一片柔时,便不得了了,昳丽的眉眼一缓,便渗出几分情爱甜腻来,看人一眼,似是在散发着诱惑的气息,他那般一望,叫萧言暮心中骤然一紧。
她不是没看过这种眼神,以往韩临渊便这般看过她,如沈溯一样,目光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后背都渗了一层冷汗,当即惊的都不会动了。
她脑子里窜过了一丝危险的想法,沈溯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大概是韩临渊的缘故,所以萧言暮现在一提到“情爱”就觉得恐慌,她害怕和别的男人有特殊的关系,她这一生应当都不会再嫁人了。
所以,她察觉到沈溯的异常时,第一感觉便是畏惧。
萧言暮自己是觉得沈溯是不应该喜欢她的,她是二嫁女的身份,沈溯可没娶过妻,他不应当会瞧上她的,更何况,程小旗还跟她偷偷嚼过耳根,说沈溯好男风呢——可偏偏,沈溯此时看她的目光让她不安。
“萧姑娘?”见萧言暮不喜反惊,一张粉嫩嫩的面都白下去了,沈溯挑眉道:“不高兴吗?”
不然怎么会突然变脸。
萧言暮迟疑了两息,才略有些不安道:“沈大人待我如此好,小女惶恐。”
沈溯心口一紧,只觉得一阵麻意顶上头皮,下意识便想反驳。
他才不是特意待她好,他只是,只是——
她讲一句“沈大人待我如此好”,沈溯便觉得他的心事被人拆穿了——她这般讲,好似是知晓了他喜爱她的事情,在暗示他一般。
沈溯自视甚高,又是个别扭性子,想要,但是不肯说,更放不下面子去主动说,他嘴比骨头都硬,绝不会主动去追慕谁,萧言暮这般一说,他后背都绷直了。
——
萧言暮却没意识到沈溯的变化,她只是在心里为难的想,若是沈溯此时表露出情谊来。。。她该如何办?
她自然不肯再沾染男人,男人只会影响她查王寡妇案的速度,但是她现在根本离不开沈溯的保护。
幸而,她这念头只闪过一瞬,便见沈溯一脸冷淡道:“举手之劳,萧姑娘不必介怀。”
萧言暮心里一松,抬起眼眸来,一双单狐眼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溯。
她越是探究的看着沈溯,沈溯的脸越冷。
沈溯似乎对她的话全然没什么兴趣,一副毫不动心的平静模样,甚至隐隐还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施舍感,他道:“萧姑娘只当沈某是偿之前,萧姑娘救过沈某一次的恩吧,诸多照拂皆是还恩,萧姑娘不必多想。”
萧言暮心中豁然开朗,只觉得一阵安心,赶忙低下头,感激道:“是,那,劳烦沈大人带我去吴家村查案了。”
果真是她多想了,她便说,她一个二嫁女,沈溯是瞧不上的。
沈溯只神色冷淡的颔首,又道:“萧姑娘稍等片刻,沈某出去瞧一瞧马车。”
萧言暮自然应下,她垂眸时,没发觉沈溯走出门时都是同手同脚的,若萧言暮仔细瞧瞧,还能瞧见沈溯的耳垂都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