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宫循雾看得出来叶妜深不想误伤俞贵嫔,所以他有稍微把过错偏重在太子身上。
但他本人对俞贵嫔是没什么怜惜之情的,但是在侯府抓到的刺客身上有帐暖香,太子做的事俞贵嫔也不是全部不知情,至于掺和了多少,光是太子近侍受刑忍不住吐露出来的就不少。
人独处时就会忍不住回忆过往,那些当时无能为力的时刻会被当下的自己刻薄的审视,然后陷入无休止的悔恨和纠结。
叶妜深在日复一日的卧床沉默中精神变的极其脆弱,前世的大事小事排着队挤在他的梦里,让他清醒的时候忍不住怀疑,现在得到的一切真的配吗?
于是又陷入无休止的自我厌弃,他看着陈设考究的卧房出神,生出鸠占鹊巢的不安。
有时候也会想起宫循雾,宫循雾在鹤韵宫时表现的屡教不改,然而却并没有真的纠缠他,也许已经在皇上和太后的规劝中放下了。
叶妜深想到这里忍不住用牙齿咬枕头边。
其实宫循雾在言语时一直表现的对他很执着,然后真正执着的行为却并没有太多。
叶妜深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感到一阵无法言表的失落。
一天晚上叶妜深让侍从强行打开了门,叶妜深当时正坐在小炕上出神,亲眼看着门栓变弯,然后从门身上脱落。
叶元深看起来很苍白,开口说话时嗓音又低又哑,像经历了一场浩劫,他叹息一声:“皇上宣你进宫。”
叶妜深怔了一下:“现在?”
“是。”叶元深的举止甚至有些迟缓和僵硬,他说:“你别怕,我会陪你一同去。”
叶妜深在他的反应力感知到了危险,下意识追问:“我为何要怕?娘亲不陪我去吗?”
郡主不久前见到了宫里的传旨内官,紧接着便净受不住打击晕厥过去,现在刚被太医施针唤醒,这会儿连床都下不了。
叶元深勉强笑了笑安抚他:“不是什么大事,母亲就不去了,我会陪着你。”
叶妜深不说话陷入了沉思,他最近精力匮乏,连沐浴这种小事都要做好久的心里斗争,由一天一次改为两天一次,又改为了三天一次,好在如今年关将至,并不是会让人热的流汗的温度。
外面有人开口催促,叶妜深才知道宫里的人还没走。
叶元深像是对他的慢动作不耐烦,忍不住上手帮他穿了外衫披了斗篷。
昭阳宫只有御书房掌着灯,深夜前来叶妜深还以为宫循雾又作了什么妖,逼得皇上召他入宫,怕是要解决他们之间的事。
叶妜深同叶元深跟着侍从走进书房,意外的捡到了离开侯府多日不见人的贠边寅。
贠边寅穿着很正式的官袍,他如今是东宫詹事府少詹事,满宫上下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太子因为他受了面壁的责罚,如今正得宠。
贠边寅眼神看上去很精神,回头看向叶妜深时眼神里的攻击性无比生动。
叶元深在他看向自己是完全无视了他,带着叶妜深向前给皇上行礼。
叶妜深才看见坐在桌案另一边的是宫循雾,他隐没在烛光没有照耀到地方,抱着手臂目光平和,这是个看上去表达欲很低的姿态。
皇上道了声免礼,叶妜深站起身,竟然有侍从为他跟叶妜深搬来了椅子,现在整个书房只有贠边寅还在站着,他不自然的动了动脚。
很快书房的门又开了一次,叶家学堂里的先生被侍从引进来,他还提着书箱,眼神中有茫然和瑟缩。
叶元深站起身,叶妜深也跟着他起身,很礼貌的给先生行了个礼。
贠边寅见状才躬身行礼。
皇上给了贠边寅一个眼神,贠边寅很有眼色的开口说给后来的三人:“臣与妜公子朝夕相处,对他的习性了解颇多,自从妜公子犯错挨了责罚后,人就与从前大不相同,脾气秉性或许会变,但是…”
贠边寅将袖口里折的整整齐齐的宣纸拿出来展开,双手呈上交给皇上身边的侍从,他回头看了叶妜深一眼,冷淡的说:“臣以为,眼前的妜公子并非真正的妜公子,而是冒充。”
皇上只是看着叶妜深,显然这套说辞他已经通过了。宫循雾倒是有点反应,他睨了贠边寅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叶妜深身上。
叶妜深甚至没觉得害怕,而是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回头看旁边的兄长,叶元深的目光盯在被交到皇上手中的两张宣纸上,眼中没有被这种荒唐说辞戏弄的气愤。
叶妜深看出来了,他兄长并不惊讶。学堂先生倒是吓了一跳,没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