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去想个办法,让姜寻烟喜欢他。
他不大懂,但是有人懂——还正好在北典府司内,安全,他随便问。
他回北典府司之前,换了一身湛蓝色的飞鱼服,带着官帽下了诏狱。
——
诏狱永远阴冷昏暗,几步便有一个锦衣卫的校尉守着,百户以上有专属的牢房,可以接案子,关押手底下的犯人,旁的百户不可调询。
谢执扇虽说只是一个总旗,但是他接的案子大,所以也有专属牢房,他的牢房里,就关了一个情夫——之前寡妇杀子案例的情夫。
因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只等着案子结束便推到东城门处问斩,连秋后都不等,肯定是要死的人,所以那情夫没有再被打。
谢执扇到的时候,那情夫骤然缩成了一团——锦衣卫的审讯谁不怕?轻则断骨伤筋,重则命都没了啊!
以往这位谢总旗来的时候,都是挑别人去审,据说是什么桥塌了的案子,反正跟他没关系,但情夫才刚缩起胳膊来,便瞧见自己面前一黑。
情夫惊悚的抬起脖子,便看见了谢执扇的脸。
诏狱本就是建在地下的,此处暗无天日,潮湿阴冷,只有墙上的火把堪堪照明,寻常人在这种环境下都会显得阴冷可怖,更何况是半面若鬼的谢执扇呢?
情夫一瞧见他那张脸,脑子里便浮现出当初谢执扇邢审他的样子。
问他一个问题,他打不上,谢执扇便断他一块骨头,他敢隐瞒,便直接削下他一只耳朵。
据说,这位谢总旗极其擅长邢审,他还会庖人——这门手艺据说可以将人浑身上的血肉都庖下来,只剩下一副骨架和筋肉,但是胸肺不动,所以人却不会死,只会反复被折磨。
幸而他交代的快,谢总旗没有在他身上用上这套手艺。
有的时候,那情夫都觉得,谢执扇庖人,并不是因为他要邢审,而是他就是喜欢庖人,他就是喜欢折磨人,他就是爱折磨人!
谢执扇就是喜欢这种别人在他手上惨叫,却无法逃脱的感觉。
否则,谁会花上一整日的时间,将旁人的身子细细庖开呢?
他们这群犯人,进了北典府司后就不是人了,只是一个任由其摆弄的牲口——他对谢执扇的恐惧几乎印刻进了他的心里,所以他一瞧见谢执扇,两腿都打抖。
“本官有事问你。”谢执扇冷眼盯着那情夫看了半晌后,开口道了一句。
情夫当场跪下,就地磕头:“总旗只管问,不管是什么事,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总旗绕小的,不要给小的用刑!”
这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这魔物又找上他了啊!
情夫几乎都要哭出声来了。
他那破案子不是都结了吗?
同时,情夫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准备应付谢执扇马上要问的话,他怕谢执扇问的事他不精通,答不出来,惹来谢执扇不满。
但是谢执扇久久没有开口。
那情夫小心翼翼抬眸看过去的时候,便看见谢执扇那张狰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几分苦恼的神色,他抬头时,恰好听见谢执扇低声说道:“我想要一个有夫之妇,我该如何诱引她喜爱我、听我的话呢?”
情夫:啊?嗯——这,这确实比较精通。
都通到牢里了!
“谢总旗当真是好眼光啊,这世间女子,当属寡妇最烈又最柔,勾的人骨肉痒馋片刻离不得!”情夫掷地有声道:“小的最会诱引寡妇了,保准让您如愿!”
姜寻烟到山中的第二日,不曾再礼佛,而是在山中喂养那些小动物,顺带叫丫鬟收拾行礼。
她偶尔想起昨夜的事情时,还会觉得有些生恼——谢执扇明摆着是想人财两吃,想利用她复仇,还想占她便宜,什么好事儿都叫他占了!
姜寻烟是想报仇,但是接受不了直接跟这么一个人倒在床上,她演戏的功夫尚不到家,闭着眼睛演两下可以,但不可能闭着眼睛吞这么一口恶心的东西。
她若是因为要报复谢云书,便跟旁的男人共赴巫山,她半夜都能呕出来,所以她决定不跟谢执扇合作了。
她一向是个行事利索的人,觉得谢执扇这条路走不通,她便立刻准备回谢府。
就算是没有谢执扇,她也可以去通过别的法子,把谢云书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会更艰难很多。
她被困在宅院内,力量有限,可能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叫谢云书自食恶果。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还让他享那么久的好日子!
谢云书和傅柔儿活一天,她就觉得心口沉一天!
她恨不得当天就一刀捅死他!
一想到要十几年,她才能达到目的,姜寻烟便觉得格外烦躁,再难坐下,连佛经都不能让她定神。
所以姜寻烟便将带着的一些肉干全都拿出来,喂食那些山中小兽。
深山幽静,广慈寺掩于翠林之中,故而夏日间也不燥热,阳光透过枝丫落下,点点碎金落到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独坐幽林里,狸奴戏耍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姜寻烟的心又渐渐静下来了。
这些小兽鲜少能碰上“大吃一顿”的时候,所以一碰见姜寻烟,就都喵喵汪汪的簇拥在她的身旁。
兴许是失了孩子的缘故,姜寻烟对这些小猫小狗有一种汹涌的爱意,她用指尖轻柔的摸过它们的肚皮,抚过它们的脊背与毛茸茸的尾巴,它们围着她喵喵汪汪的叫起来的时候,让她有片刻的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