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肚子烂开,眼白发蓝,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嫩的蛆覆盖住雪白的猫脊骨,缠绕,蠕动,像在集体织毛衣,发出细细的濡水声,宛如吞咽,很艺术。
这么冷的天,它们却冒着热气。
在吃“夜宵”。
谢松亭突然有种想吃黄桃罐头的冲动。
生理冲动先思维一步占据他的大脑,激素迅速变化,唾液不断分泌,他好像在三秒内便幻尝了黄桃罐头甜水的味道,同时眼球前是一只在桥下不知道多少天的,死掉的猫。
他很饿。
他好像饱了。
他特别想吐。
第五周(下)
“你还好吗。”毕京歌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肩头,“谢松亭,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听得见。”
谢松亭空茫地渗汗,听到她说。
“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吧?”
“不。”谢松亭固执地摇头,“就差一点了,我要说完。”
毕京歌半蹲着看他,“为什么那么着急要今天说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不想……”谢松亭痛苦地说,“我不想过年也被这些困扰了,年前都说完吧,我想……我想至少今年过个好年,明年他……不一定在这了。毕老师,行吗?”
“好,我会听。”
谢松亭接过她递来的纸,把纸团抓在手里。
纸团湿得很快。
汗浸的。
谢松亭被绊倒,起不来,在沙土里坐下,看了猫一会儿。
“你怎么没猫陪。”
没有猫回应他。
但他仍在说。
“我也没人陪。”
“我和你聊聊天。你妈妈呢。”
“你妈妈不在啊,好巧,我妈妈也不在。”
“你没有爸爸了,好巧,我也没有了。”
谢松亭把它埋了,连着活蛆一起。
他走上桥,站在桥边崭新的护栏上,手一摸,掌心里全是灰尘。
他看着江面,心想,来这这么久,他还没看过这里的早晨。
今天看一看。
谢松亭从昏黑的夜站到蓝幕渐起,柱光外透,突然想起。
今天星期一。
该上早读了。
他手里没有书,向下看只看到自己全是血的拖鞋,念道。
“我爸死了。”
他像在很快地背诵。
“谢广昌死了,他不是我爸,那谁是。李云岚活着,她不是我妈,那谁是。我是谁?我是谢松亭,我叫这个名字吗,我本来是谁,谁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