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明明很敏锐,能分清李云岚和谢广昌两个人的脚步声,但今天摸到吊坠就高兴得要命,什么敏锐,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甚至不知道李云岚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
他房门上没有锁。
之前有过,结果有一次谢广昌喝醉酒,拿着菜刀对着他的门连着砍了无数刀,一边砍一边发疯一样问你为什么锁门,你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不能让我们看的?!
李云岚不敢拦。
门锁被砍得外围整个掉下来,螺栓、锁芯、连接杆,乱七八糟一整块,全掉在地上,彻底不能再用。
谢松亭在门里床上抱着被子,发抖了一会儿,觉得发抖没有用,后来就不发抖了,只剩下心脏还一抽一抽,跳得快得连脑浆一起震颤。
他这么多年也是这样慢慢调节自己的。
哭没有用,所以不哭,难过没有用,所以不难过。
正常的情绪慢慢麻木了,遇见什么都像隔着一层塑料膜,膜外是合金浇筑的外壳。
他用十年为自己打造出一具坚硬的外壳,把溃散狂乱的自己完全锁死,从此再没被人窥见真容。
偶尔,只是偶尔。
他研究一下面前三只手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头。
那天李云岚站在他身后,问:“高氯酸的氯化合价是几?”
谢松亭反射性说:“正七。”
“为什么写了个正一?”
李云岚上过高中,她竟然还记得这些。
谢松亭低头看向自己的作业。
那个一是刚才没注意,笔划上一道。
见谢松亭不说话,她又说:“这玩意儿谁给你的?”
谢松亭想说这不是玩意,这是礼物,但没敢反驳,只是说:“……上次考试的奖励,前两名都有。”
他说谎了。
席必思送的。
他很少说谎,仔细回想,这大概是长大之后第一次。
“送你一个玩具就开始得意忘形做错作业了?那要它干什么?”
谢松亭没料到这吊坠会被她抢走,看着她把玩具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奶牛猫咪吊坠在空中扬起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掉到楼下。
谢松亭那两秒连呼吸都不敢。
他知道表现在意只会让李云岚变本加厉,僵硬地说:“……对不起,不会了。”
李云岚已经走了。
他那天晚上借口帮李云岚买醋出了一趟门,特意跑得很快,绕到楼下窗台对应的地方翻找。
那条小巷里没有灯,冬夜里只有他一个人愈喘愈烈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