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握紧自己的手机,没有联系方式这句话他没脸说出口,毕竟不辞而别的是他自己。只好咽下这迟来的苦涩,对着师傅说,“您再多绕几个点,钱我照付。”
“那行。我从停车场那儿一周给你绕。哎,是最大的圈了。”司机师傅心安理得地坑他的钱,绕了一个巨大的圈,都快绕到江宁一中那儿了。
熟悉的路口就这麽猝不及防地出现--庆湖东路。
谢瑾被蓝底白字晃了眼睛,连窗外也不肯看。他恢复了标准的普通话,“师傅,麻烦您载我去酒店。”
明天,也不必再去。只遥遥看一眼就行。她已经得到了幸福,那麽,谢净,你就不该再打扰。他警告自己。
在酒店安置好後,他才有空看眼手机。邵静已经通过了他的申请,第一个问题是,
“你改名字啦?你是谢净?”
谢瑾在手机里找了一张最近拍的校园ID卡,作为凭证获得了她的信任。邵静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发射,正中靶心。
他一句都不想回。因为他知道只要回答一句,後续就还有一整个炮弹匣在等着他。他只点进了邵静给的微信班级群。
进群的第一件事,还是群成员列表中搜寻「崔瑜」。这次的结果不负所望。
点开头像,点击好友申请。他没写姓名,怕她拒绝。
点进朋友圈的最新一条状态是那个孩子,视频比早上的更清晰,谢瑾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幸福。没有共同好友,谢瑾根本看不到评论里大家对她侄女的褒奖。
盲人摸象,深陷在她已婚的泥沼中。
谢瑾想到明天就要返程,根本不准备整理行李,只开了一条缝,找出一套睡衣和洗漱套装就往浴室去了。
当晚,谢瑾对着同崔瑜的聊天界面斟酌半夜,不知道如何写下他的祝福。他心口不一,删删改改,总觉得自己祝福的话里携带者能轻易察觉的恶意,他不想再有任何误会。
可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拿着手机疲惫不堪地昏昏欲睡。
手机滑落的那一秒,点击到了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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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洋把小可乐扔到玩具区,才有空管崔瑜。她掐着腰,看着吃冰淇淋崔瑜,“你怎麽跟你哥一样,这麽大还爱吃冰淇淋。”
崔瑜含着冰淇淋,嘟嘟囔囔:“那又怎麽了。避着可乐不就行了。”崔瑜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表面上说她幼稚,其实跟她妈是一条战线的,都在催她这麽大年纪了还不谈恋爱。
花洋也不想催她,奈何拗不过崔瑜妈妈自打她逃到江宁,就开始一日三问,敦促亲嫂子给她介绍一个合适的男生。她身边都是些牌搭子,就算有适龄的,也不堪配,所以也不愿意介绍。只好打个回球,“你自己身边就没有合适的男生?”
崔瑜回想自己的社交圈,+1是女的,甚至连曾经的实习生也是女的,只剩下一些工作里的利益相关方性别为男。想到那些人工作中的嘴脸,她就觉得恶心。
她就算是孤独终身,也不会跟同事恋爱的。沾一点工作的边都不行!
“嫂子,不然你把我哥踹了,跟我在一起得了。”崔瑜看着身穿冲锋衣,一头利落短发的花开冒着星星眼。
“那你哥还不得哭死。”花洋笑着回她。
崔瑜看着她心思飞远的样子就知道她百分百想老公了,自觉无趣,起身回家。
崔珏的房子买得早,崔瑜来做客好几次。深入探访後觉得确实不错,攒了一年的工资,用了公积金贷款就买下了一套。
她房子装修得很简单,两室一厅,一间给爸妈一间给自己。她想着在魔都再攒几年养老钱,就回江宁,休养生息。
爸妈都在东林过年,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百平的小屋子竟有些空荡荡。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无端怀念起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那时候,最大的烦恼只有成绩。对未来的一切充满期待,她在高三之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初恋会在十八岁就降临。
造化弄人,二十七岁还是母胎单身。
她定好明日的闹钟,不准备吃晚饭,直接进浴室泡澡。她躺在浴缸里,正看着电影昏昏欲睡,iPad弹出一条微信信息让她瞬间清醒。
“祝你幸福,因为你值得这一切。你女儿很可爱,很像你。祝你阖家幸福,健康平安。对不起。”
来自「不是一班人」群聊的ThomasXie。
颠三倒四,谢瑾的草稿全被他误触发出来了,但还好,他最想说的已经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