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金霜以为,她还有顾虑:“是,这件事毕竟吃亏的是你。你的贞洁和名誉,都算是被我二哥给毁了。你放心,我二哥绝不是糊涂之人,我们云家也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补偿你。”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冯晓君方才冰凉的手心,此刻多了几分温热:“我是说,这件事是冯家要陷害云掌柜。若我去作证指摘冯家,为云掌柜说话,起码能保住云掌柜的名声。哪怕同外头说,是我不守妇道勾搭云掌柜,也至少能保住你们云家的名声不是吗?”
她苦笑:“可若说是我们二人有私情,云掌柜的名声也保不住了!说不定冯家还会告他一个欺骗良家女,还不是满身官司?倒不如用我一人的名声保全他,反正我也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了。”
冯晓君虽然懦弱,但心中也是有大义的。
越是如此,云金霜越发不可能放弃冯晓君:“我二哥皮糙肉厚的,要什么颜面?何况在举家入京那一日,云家也早已没了什么颜面。这件事你若愿意,就这么定了,咱们不必多说。冯姑娘你要相信,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
她不知如何劝慰已经绝望的冯晓君,只能尽力一试:“反正事情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你何不试一试我的法子呢?你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吗?”
明明黑暗中,冯晓君看不清云金霜的面容和表情。
却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冯晓君本来已经沉入绝望谷底的心,好像终于再一次有了见到光的希望:“那……就听你的?可外头还守着那么多人,我们要怎么出去?云掌柜的案子后日开堂是吗?明日定有婆子来送饭,我们又要怎么骗过冯家呢?要不然你明日再来带我出去?”
明日,只怕来不及。
云金霜已经定了心思,对冯晓君眨眨眼:“冯姑娘会爬墙头吗?”
冯晓君愣了愣,跟随云金霜走到后头墙头的时候,怎么都不相信:“所以夫人是怀着身孕,爬了墙头来到我的房子里?您腹中的孩子,没事吧?”
云金霜摩拳擦掌:“还不急着爬墙头,咱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拉着冯晓君回到下房,看着被绑在椅子上晕着的呈儿,冯晓君几乎惊呼:“这也是夫人做的?”
云金霜上前,想将呈儿扛起来:“来帮忙!咱们把她挪到你的房间里,穿上你的衣服绑了手脚塞到被子里去。我听顾儿说,每日来送饭的人只要确认你在房中就好,并不会亲自进入你的房间。咱们走前再把你房中的尿壶往门口一方,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闻到味道,自然更不会进屋,想来骗上一日也是足够。”
她早想好对策:“就算骗不过,等他们发现端倪要来找你,难不成还真的打到我们东宫门里?只要熬过明日,后日我保证你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公堂上,我看那些畜生还怎么坑害你和我二哥!”
冯晓君可不敢让云金霜动手,忙上前亲自将呈儿扛起:“还是我来,你可小心孩子啊。”
她们二人将呈儿送入房间里捆好之后,才走向云金霜跳下来的墙头。
看云金霜翻上墙的利落动作,冯晓君简直瞠目结舌。
外头的顾儿和春夜也等得心焦,终于看到了人,恨不得立刻将云金霜和冯晓君都拉上来。
云金霜动作利落,冯晓君也时常骑马,体魄本不差,二人安然无恙地站在假山上后,顾儿才松一口气:“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二位主子安然无恙。”
冯晓君记得顾儿,正要感激。
云金霜却打断她们,指了指天色:“咱们得想法子快些出冯家,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
出冯家可不比进冯家简单,毕竟现在冯家就是要防着冯晓君逃跑。
好在冯晓君对冯家比顾儿还了解,加上顾儿的帮助,她们三人总算在天明前,从冯晓君院子之后不远处的一道矮墙再度翻了出去!
离开冯家前,冯晓君在沉沉夜色中,深深回首:“从未聊到,有一日我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冯家。也是这样的方式,竟让人觉得,自由得很!”
偌大冯家在夜色中,就像是个吞噬人心也悄无声息的怪兽。
云金霜带着冯晓君离开,再无回头。
——
如同云金霜所想,接下来的一日里,冯家竟没有发现冯晓君已经不在了,反而格外风平浪静。
只有京中的消息,如烈风卷轻云一般传得那样快,几乎人人都知道,天马别谷的云掌柜强迫冯家姑娘,害得冯家姑娘回家之后就要死要活,大病一场,如今病在床榻起不来身的事情。
连云金霜都要赞叹一声:“冯家这一招也算聪明。彻底杜绝了明日对簿公堂时,我们要求冯姑娘出面的可能性。毕竟说冯姑娘病得起不来,又有谁还敢再强迫?”
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冯晓君也冷哼一声:“我母亲做事,一向周到细致,否则冯家也不可能在皇商之位稳坐这么久。”
仅过一夜,冯晓君就好似变了个人。
她的声音仍旧温柔,但身上再没有了从前的怯弱。
如今的她们,只需要等着京都府开堂审理此案!
在冯家的催促之下,到开堂的那一日,京都府天刚明就打开大门,堂中敲鼓引来诸多百姓。
看热闹的人自然知道今日开堂是为何,有人调侃:“这云家刚入京没多久,就闹出这许多事情来,听闻昨儿太子又因为这事儿被皇上训斥了,只怕这段时日他们云家都不敢出门见人了吧?”
“哈哈!”有人跟着笑道,“今日云掌柜的案子,他们定是找个状师来了事。不过我估计京中也没有什么状师敢接着案子,毕竟若是说公道话,就是得罪东宫,往后还有好日子?若向着东宫,咱们的唾沫也能把那状师给淹死!好好的姑娘被糟蹋,谁敢帮云家的人说话?”
更有人狠狠地朝着东宫方向啐了一口:“若不是仗着东宫的势,云家怎敢如此放肆?今日就要他云掌柜好看,糟蹋民女,最好给他黔刺之后判流放,那才叫人心中爽快!如此恶贼,定不能给他个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