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大爷见到来访者,探出脑袋,朝秦纾喊话,“妹子,现在下雨,园里都是烂泥巴路,你进去小心摔倒。”
秦纾把伞擡起来一点,苍白出尘的脸把大爷下了一跳。
本来就生的白,加上昨夜没休息好,显得更加苍白了。
偏偏秦纾惨然一笑,飘飘渺渺的声音传过来,“没事,我就是来送束花。”
大爷一个激灵,猛地关上窗户。
但是又悄悄透过窗户去看她,女人高挑纤长,雨伞压回去,只能看见精致的下半张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花眼,大爷看见晶莹的水花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
雨哗啦又变大了,大爷再也不敢往外看。
缩进小亭子里,反手把门锁好。
路确实不好走,水携着黄泥,蔓到石砖上,变得很滑。
秦纾抱着花,视野不太好,只能一步步慢慢走。
这块墓园建立在郊区,在沙市边边上。
外婆家没拆迁之前,就是在这附近。
墓园最不起眼的里面,插着一块歪歪斜斜的无字碑。
上面只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老人盯着前方,脸上笑容局促又不自然。
秦纾伸手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尘。
记忆中的老人要比照片上年轻很多,老人身体矫健硬朗,对他们这些小朋友最热情大方。
老人做的蒿子粑粑秦纾到现在还记得味道。
雨小了很多,秦纾弯腰把菊花放在池屿外婆墓前。
池屿离开後,没多久,他外婆就去世了。
村里每户都捐些钱,集资为老人办了後事。
买下墓地後,实在没有多的钱,所以墓碑上的刻字都没有。
秦纾外婆身体好时,清明节还会张罗着,要来给池屿外婆扫墓。
但这些年,秦纾外婆身体也不行了,不能走太多路,大家也就渐渐遗忘了这位孤独老去的老人。
直到今天,秦纾在电视上看到新闻。
不知道为什麽,她就是很想来看看池屿外婆。
或许,池屿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也是来看看外婆。
她大约是替他过来。
天空飘着毛毛雨,秦纾索性收了伞。
顶着雨,她默不作声地拿出面巾纸,把小小的墓碑擦了一遍。
虽然擦过之後,很快又被小雨覆盖住,但上面的尘土大多都被擦下来。
小雨让秦纾鬓角垂落的头发粘连在一起,她吸吸鼻子,又撑好伞。
“外婆,很久没来看您。”她小时候是跟着池屿一起叫外婆的。
秦纾有些尴尬地捏捏衣角,对着墓碑说话还是让她觉得不太自在。
毕竟她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
她忽而想起,没人告诉过池屿他外婆的墓地地址,也不知道池屿来没来过。
还想说点什麽,秦纾在心里想了想,长久的沉默,最後只说,“下次会和池屿一起来看您的。”
“姐姐?”
身侧,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秦纾一直压着伞,专心致志在和池屿外婆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环境。
冷不防听到人声,她吓得腿一软。
来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见她站定,又飞快松手。
伞檐下,是一双高定男士皮鞋。
因为天气原因,鞋尖裤脚都沾了些泥。
再往上,是握着金属伞柄的大手。
秦纾把上移雨伞的动作硬生生止住。
她好尴尬。
不知道池屿怎麽会过来,更不知道池屿在旁边站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默认池屿听到了,秦纾尴尬地压下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