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层的空间更大,没有存放多少资料。中间是个檀木桌,後面贴着赐月营的地图。
司卿正古井无波地坐在那里,她的五官其实很硬,不假笑的时候脸色很冷,还在那里喝着血一样的茶水,苍白的云锦舟倒在地上,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
司卿指指几具尸体;“他闯进来杀了我的人,受伤後被我点了穴。”
好歹也是王室的人。
司卿:“我知道你不会心悦诚服的,你是一头很难驯化的野兽。”
她猛然站起来,扯起自己平直的嘴角:
“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敢这麽疯,点燃藏经阁,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文玉雁:“不必多言,我们都会葬身火海。”
司卿不知道文玉雁的真实目的是寻找沈翊与古厥的书信,她也不会傻到去暴露弱点,让这个穷途末路的人先一步毁灭证据。
司卿笑了,脱下了身上的盔甲。她的盔甲和侍卫们的不一样,应该是特制的,文玉雁从来没见她脱下来过。
假笑着的女人还在继续脱,她脱掉盔甲的外衣,再脱掉一层皮革制成的防护甲,最後掀开仅剩的里衣。
露出的半边肩膀上肌肉线条很明显,一道狰狞的疤痕横贯整个身体,它被缝起来,如同扭曲的蜈蚣,半个身子长的那种,缝得很密,像沈至景绣的针脚。
司卿掏出一把匕首,划开深红色的疤痕,从里面拉出一把染血的长鞭。
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完全抽出鞭子,她才怀念道:“好久没用过这个东西了。”
仿佛见到了自己阔别多年的好友。
这条鞭子染着她的血,从身体里抽出来像是拔出了人的骨头,文玉雁注意到被划开的伤口里钻出一只黑色的小虫,又被司卿温柔地按了回去。
她说:“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打一架,我好多年都没跟人打过了,窝在营里成了死人。”
话音刚落,女人就握着长鞭扑了上来。
文玉雁闪身跳开,长鞭重重地落在地上,她原来站的地方像被毒蛇的粘液腐蚀,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鞭子再次带着风挥了过来,文玉雁侧身一滚,拔下尸体腰上的长剑,和染毒的鞭子对上。
鞭身看起来软绵绵,她握着剑柄用了十成十的力也没砍断,虎口反而被震了一下。鞭子像蛇一样缠上长剑的剑身,司卿用力拉了一下,剑瞬间脱手,被鞭裹挟着“铛”一声落到地面。
文玉雁扭身後退,鞭子像长眼睛一样紧跟着移动的步伐,跃跃欲试般要缠上她的脚踝,两人一时僵持。
司卿站在原地挥鞭,她却要闪身躲避,只要力气耗完就是死路一条。
退到尸体跟前,文玉雁再次从他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屋内就死了两人,没有多馀的武器了。
鞭子又追了过来,文玉雁瞟了一眼,捞起一具尸身朝鞭子扔去。甫一接触到肉,司卿就下意识地收了力将东西拉过来。
文玉雁获得了一丝喘息,飞快地跳上中央的桌子,猛踩一脚借力跳到司卿的身後。两条腿死死缠住她的腰,手臂抱在脖颈间,整个人像是乌龟背後的壳。
眨眼间,她就握紧匕首狠狠刺入司卿流血的部位,虫子随着血流跑了出来,被脖颈间的一只手狠狠抓住捏死,绿色的粘液在人身上爆开。
司卿身体剧痛,一时失了力,长鞭也落到了地下,蚕食了一块地面。文玉雁俯身,嘴唇贴近她的耳侧,两人如今的姿势就像一对亲密的情人。
文玉雁轻声开口:“用自己的骨血养蛊,很痛吧。”
她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蛊虫会在受伤时跑出来,司卿用血养蛊,蛊虫用毒滋养长鞭。
室内空间狭小,这种软武器很容易被缠住,在空阔的地方比较适用。她确实多年没打过架了,文玉雁猜测这人曾经是战争的幸存者。
司卿大口喘息着,猛得向後倒去,把背上的人狠狠磕在桌子上,在钳制松开後朝尸体方向摸索。
撞到硬物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但文玉雁已经习惯了,吐出一口血後就站了起来。司卿走火入魔,失去虫後受到的反噬并不小,眼下只是在茍延残喘。
她捡起掉下地上的匕首,慢慢朝倔强的对手走了过去。
司卿一把拉起被封住穴的云锦舟挡在身前,保持着那副假笑:“你敢杀了他吗?”
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志得意满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下一刻,文玉雁飞快捡起被丢在一旁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云锦舟的腹部,细长的剑身贯穿他的身体,一直向後,扎入了他身後的司卿。
文玉雁的身体随着出剑而靠近,道:“我当然敢。”
“不过,要用剑。”
她拔出剑,鲜血决堤一样喷出来。司卿还在笑,两指飞快地动作解开云锦舟的穴位。
苏醒的男人被一把推开,落在了文玉雁的怀里。一身狼狈的司卿朝後倒去。
她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云锦舟醒了过来,脸色很白,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有点茫然,只是下意识捂住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