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朱仝,虽然名声不显,但确是赵淳楣非常喜欢的一位好汉。
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有李逵这样的魔人丶有王英这样的奸人丶张横穆弘这样的浑人丶而朱仝,如果真要形容就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好人。
他本是郓城富户,因为人和善有能力,被乡里举荐为县马兵都头,平日里对百姓非常好。这期间好友晁盖丶宋江等犯事他也帮着奔走。後来同僚雷横被县太爷的相好歌女侮辱失手打死了对方,考虑到其有老母要赡养,朱仝私自将其放了,自己代他受过。
最後被打了二十脊杖,刺配沧州牢城。从一个家中有万贯家财的官老爷变为阶下囚,朱仝没有丝毫怨言,来到沧州後积极劳作,与所有人相处的都很好。当地知府注意到他,觉得此人是个义士,刚好自己的独子也非常喜欢这个大胡子,便免去了对方的牢狱,让他带着孩子四处玩耍。
朱仝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也非常喜欢小衙内,两人不是父子胜似父子,今日出府,看到远处有个卖糖果子的小贩,小衙内吵着要吃。朱仝便将孩子放到平日熟悉的店家门口,自己火急火燎地去追小贩,谁知碰到赵淳楣一行人。
而当得知赵淳楣的身份後,朱仝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原来您就是二龙山上的赵大当家,我之前在郓城就总听见您的大名!今日总算得以相见!赵当家丶不对,宗姬!我们知府也常提起您,平日里十分敬佩,刚好遇上了,我通报一声,好酒好菜备下您可得来赏脸。”
“我这次是来办事儿的,待不了几天,马上就得走,吃饭什麽的下次吧。”赵淳楣谦逊推脱。其实她几千人在城外驻扎这麽久,当地知府怕是早就知道怎麽回事,而之所以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也是不想沾这麻烦。
通过最近的观察,赵淳楣也确定对方是个还不错的官员,同样不想搞事,所以双方保持着一个敬而远之的态度,也就朱仝这样的实诚人不明所以。
见这位“小关羽”有些失落,赵淳楣出声安慰几句,之後又逗了逗胖娃娃,对朱仝嘱咐道:“虽说沧州治下还算清明,但终究防人之心不可无,小衙内心思幼稚,好汉还需多加小心啊。”
朱仝点头,抱起孩子告辞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赵淳楣有些纠结,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办完了事,几人回到柴进府上,然而才刚进去,便见管事行色匆匆地赶过来,“宗姬不好了,梁山那边来人了!他们不会是来劝我家郎君落草的吧!”
赵淳楣在柴家住的这几日,上下礼数无一不周全,柴家下人这麽多年净看主人接济穷鬼,头回看到回头钱。再加上赵淳楣皇室宗姬的身份确实唬人,一时间柴家人都非常喜欢她。相反,整日对着柴进吃拿卡要,关键时刻还不顶用的梁山就极为不受欢迎。
见管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赵淳楣不禁失笑,“放心吧,柴大官人不想,没人能逼他,现在带我过去吧。”
管事领命,将几人引到厅堂。
屋内,柴进坐在主位,林冲几人站在中间,左手边是吴用丶李逵丶以及另一位面生的梁山头领。
吴用似乎是说了些什麽,导致林冲面色通红,气氛极为尴尬。
赵淳楣大步流星地进去,见此笑眯眯道:“呦,在这儿三司会审呢啊,咋林教头跟个犯人似的。”
林冲回头,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相迎,“赵寨主!”
安抚性地给了他个眼神,赵淳楣与柴进道:“大官人来了客,自己招待也就算了,怎麽还把林教头他们一并拉来了,有几位在高唐州受的伤可还好呢。”
柴进也有些不自在,原本寻思都是熟人,吴用上门大家聚一聚也好,谁知刚见了面,吴用直接开啓快嘴模式,话里话外挤兑林冲不讲义气,叛逃到二龙山这边,直把林冲说得擡不起头来。
而吴用见了赵淳楣,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阴阳怪气道:“赵寨主,多年未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啊,只不过没想到,当年你收留策反了这麽多英雄好汉,结果自己竟然就是朝廷的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好说好说,”赵淳楣拱手,对对方一切话照单全收,接着又道:“我父母双亡,女扮男装实属阴差阳错,不过近来听闻了梁山好汉们也接受朝廷招安,过些日子还要出兵为国征讨方腊,这份忠义赵某自愧不如。”
“只不过如此说来,你们现在也是为朝廷办事,咱都差不多二,也就别分什麽你我,林教头不过是在梁山待腻了,才跑到我这儿歇息几日,说什麽叛逃背盟的,好没道理!”
吴用一个不注意,被其抓住话柄,不由语塞。偏偏此时李逵这个大傻子还在旁边大声嚷嚷,“谁跟你们一家的,俺才莫要在个娘们儿手底下!娘们儿晦气得很!谁沾谁倒霉!”
此言一出,秦明花荣,甚至包括林冲等人瞬间冷下面孔,平日里打打嘴仗什麽的都正常,可李逵现在却是直接侮辱了他们寨主,如此性质就不一样了。
吴用见他们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连忙招呼李逵赔罪,然而他又不是宋江,李逵面对自己的好大哥都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哪里又肯听他的话,当即怒道:“军师怕他做甚,咱们城外不是也有几千人吗!真对上了还不知谁胜谁负!”
见这黑厮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去,吴用更是差点破口大骂,狼狈地结束话题,也顾不上林冲,自己与赵淳楣道歉後便匆匆回房了。
而他们走後,花荣不由有些疑惑地皱眉,就像赵淳楣之前说的,柴进身份特殊,自己不愿意落草这世上没有人能逼他。而如果说得到了消息想要请林冲几人回去,这麽大阵仗又不至于,关键还带着李逵这麽个累赘,所以,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柴进被这麽一说,也有些好奇,不由求助性地望向赵淳楣。
赵淳楣没回答,而是反问道:“明天可是花朝节了?沧州要庆祝吗?”
柴进微愣,旋即道:“自然是庆祝的,沧州有些虽苦寒,比不了开封临安,但每年的花朝节也是极为热闹。”
“这样啊,”赵淳楣若有若思地点头,“如此,你们明天与我走一趟吧。”
“咱们去看场大戏。”
……
花朝节乃是中华传统节日,俗称“花神节”。
在宋之前,这个节日只在贵族丶士大夫等上流人士间流行,文人雅客们通常赏花写诗以此纪念。但到了宋代,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寻常百姓也开始过,并且越来越热闹。
不光白天有踏青丶赏花种花丶花神娘娘游街等一些列活动,到了晚上依旧热闹非凡,时人赞叹“锦灯重见丽繁星,水影动梨云。今朝准拟花朝醉,奈今宵丶别是光阴。”
这种大喜日子自是少不了小衙内,与家人吃过饭,急吼吼地便去找最爱的大胡子叔叔,让他领着划船赏灯。
朱仝近一年过得相当辛苦,也想着热闹一下,于是抱起小衙内上街,两人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正当他打算租船之时,突然听到身後有人叫了句,“朱仝兄弟!”
朱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回头,只见自己的好友雷横与梁山上的吴用吴军师站在角落,热切地看着他。
朱仝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他们,一时间思绪有些纷乱,正打算上前,此时吴用擡手制止,点了点他怀中还在吃手的小衙内。
雷横吴用都是梁山上杀人不眨眼的贼寇,若说了什麽吓到孩子终是不好,朱仝犹豫了下,把小衙内放到地上,告诉他不要乱跑,自己一会儿就回来。接着又嘱托租船的老板帮着看一下,自己转身与好友们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