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望远镜看了看敌方,驻军的地点选得很好,即能满足渡河後的休整又可以眺望城墙,在仔细研究後,赵淳楣决定将头一个攻打的方位定在河间府。不光是因为这里地势平坦,比较容易攻打,还由于此地金人驻军比较多。可以说只要拿下河间,那麽收复宋朝故土就容易多了。
至于金人驻军为什麽这麽多……赵淳楣神色有些古怪,根据情报,金人在拿下宋地之後,觉得治理不过来,所以他们搞了个“代理人政权”,打算以宋治宋,立了个汉人皇帝,名叫刘豫,成立了一个叫“齐”的王朝,并且派兵帮着驻守。
僞齐虽然小了点,但河北这一片人丁兴旺,还算富饶,每年也能上供不少钱,换句话说,金人相当于给自己弄了个信托基金。
赵淳楣摸了摸下巴,刘豫啊,怎麽感觉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左思右想没有头绪,索性先放到一边。赵淳楣命手下安营扎寨,休整两日直接攻城。
事实上,面对大宋的军队,僞齐从上到下一点把握都没有,作战当日,皇帝刘豫不得不在金人的胁迫下登上城门鼓舞士气。
而此时拿着望眼镜查看敌情的赵淳楣注意到那穿龙袍之人的长相,顿时乐出了声。不仅是她,之前二龙山的老人都不由裂开嘴角。
鲁智深让士兵们先停下动作,骑马上前高喊道:“刘县令!你怎麽到这儿来了!”
刘豫,曾在昌乐县任职县令,手下孔目陷害武松进沙门岛,赵淳楣曾率人前去营救,回去後顺势控制了昌乐县。在二龙山的威逼利诱下,刘豫每日过得苦不堪言,最後使尽浑身解数,总算升迁至河北当知府,结果又遇到金人南下。他素来胆小怕事,抵抗也没抵抗便直接投降了,金人见其听话,官位又高,便做主将其立为皇帝。
然而才过了几天皇帝瘾,便听到曾经的土匪头子赵淳楣也当了皇帝!而且还是大宋皇帝!这上哪儿说理去!?
与对方共事好几年,刘豫已经习惯屈服于对方的淫丶威之下,曾经无数次许愿千万别对上,但好巧不巧,还是撞见了。
旁边的金人将领皱眉,“你认识对面?那尽量拖延一二,等我们大将军过来。”
“啊?我吗?”刘豫告饶,“回将军,我年轻时候被那帮人欺辱,说的话哪里奏效,要不还是您自己来吧。”
“废物!滚开!”金人将领一把将人推走,兀自上前暴喝道:“南国宋庭!胆敢犯我边关,却不怕我大金铁骑再将你国都踏平!还不速速退兵,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鲁智深无聊地掏了掏耳朵,懒得跟这鸟人废话,然而後方急于表现的张邦昌却跳了出来,指着对方怒骂:“尔等蛮夷,大宋心慈,一时失察被你们钻了空子,竟敢掳走我们臣民,现在我朝收回故土乃理所应当,金人背信弃义,天理难容,权你赶紧投降,我们官家兴许饶你一命!”
张邦昌本意是想放放嘴炮,若是真能把对面吓住,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大宋的功臣,然而态度上却极为倨傲,所言所讲更是半点内容都没有。他才刚说完,後方的赵淳楣就皱起了眉头。
僞齐作为宋金之间的缓冲地带,又是完颜宗翰钦定的“奶牛区”,本身还是非常受重视的,派遣镇守的将领也是能文能武,十分有才干,果然,对方听完张邦昌的话仰天长笑。
“两国兵戎相见,大金赢了,难不成还要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不成,当年宋灭南唐北汉,又是怎麽对人家的?手下败将还敢叫我们蛮夷,金人饮马渔猎就是蛮夷?尔君臣吮民髓溺金石,这才是你们口中的礼崩乐坏!当年你们和辽白河沟誓血,称兄道弟百二十年,说背盟就背盟,而今前脚和我们陛下和谈,转身就出兵。南朝赵氏,也配谈信义二字!我呸!”
张邦昌面色通红,尝试着从其他角度反驳,然而也只是徒劳无功。听了自家将军的话,守城的金人明显士气大振。
赵淳楣叹了口气,让人将张邦昌叫回来。回家吧,回家吧孩子,别再丢人现眼了……好在二龙山的兵只忠于赵淳楣,并未有丝毫动摇。
伴随着指挥的号角,衆人正式开始齐心攻城。
说实话,宋朝立国至今,除了刚开始的一二十年,并未打过什麽大型的攻城战,攻城的手段也相对匮乏,无非就是云梯之类的。这东西虽然好用,但说白了还是用人命填,士兵们即便有牛皮盾保护,依旧会被守城的人用火油烫得半死不活。
赵淳楣明白打仗就要死人,但她实在不愿意把手下白白消耗在这种级别的战斗里,于是加大了投石车的使用。宋朝其实投石技术已经比较发达了,在检查库房的时候,赵淳楣甚至发现了一种叫“七梢炮”的黑科技,发射的石弹近百斤,射程可达几百米。不过这种大杀器操作起来可不容易,最少要两百人从旁协助,实在过于笨重。
赵淳楣利用杠杆原理,稍微改进了下投石工具,让其操作难度降低,如此运用到战场上,自然成为大杀器。河间府算不上什麽军事重地,连外面的城墙都是土墙,经过几波投石射箭,防御早已摇摇欲坠。即便金人誓死抵抗,依旧损失惨重。
及至太阳落山,赵淳楣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方才鸣金收兵。
经过一整天的战斗,不光取得了不错的成果,而且还没什麽伤亡,衆人总结之时,都非常兴奋。
秦明大笑道:“如此看来,只需四五天,河间必破,到时候城里那些金兵就是瓮中之鼈!”
然而赵淳楣却泼了盆冷水,“就算如此,之後整理战场也要几日,更何况这般强度,投石车估计用不了几次就要损坏,到时候修理也需要时间。只一个河间就要十日,馀下还有好些个州府,咱们这次抢在金人前面动手,打的就是个时间差,这样的话收获不大啊。”
衆人面面相觑,虽然十天拿下一个州府已经非常迅速,但官家说得有道理,他们这次匆忙出兵,就是看金人没有防备,万一敌方大军下来了,怕是又要拉锯。
正当大家愁眉不展,想不出什麽好方法时,外面士兵突然来报,说僞齐皇帝刘豫带着金人将领的首级出门投降。
此言一出,账内一片寂静。
半晌,赵淳楣缓缓开口道:“你们,随我出去迎接。”
“官家,小心有诈啊!”秦明提醒,然而才开口也察觉出不对,自己这边十几万大军,对面守城几千人,这得是什麽阴谋诡计能奏效?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为何刘豫就这麽投了。
“第一,他也心知这河间撑不了多久,第二嘛……”赵淳楣看了眼角落里的张邦昌。
不得不说,有他在,确实给其他叛逃的宋人吃了颗定心丸。毕竟这位可是在金人的协助下篡了大宋的皇位,睡了皇帝的老婆,还好端端出将入相的神人。自己的罪再大,还能大过张邦昌?
这也是为什麽赵淳楣坚定地将这个活招牌带在身边。
果然,刘豫一见面就叩头认罪,可怜巴巴地表示自己跟宰相一样,都是被金人逼迫的。赵淳楣十分宽容地饶恕了他,并在其帮助下顺利接管了整个河间。
之後如法炮制,迅速收复了七个大宋州府,如今除了些许零散的县,宋朝的领土基本恢复到战前,消息一出,举国欢欣鼓舞。
在一片沸腾中,赵淳楣看向远方。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