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片刻,他很轻地牵了下唇。
睫羽在眼睑处投下阴影,薛窈夭辨不清他眼底情绪,只听得他语气轻飘飘的:“抱歉,不能。”
只这一句话。
林泽栖也不如先前镇定。
“素闻北境王年少英武,智勇无双,得圣人青睐厚爱,也得大周百姓崇尚爱戴……私底下命人搜身,是否不大体面?”
“况且他人府上,以宾客之身份为难其他宾客,传出去怕是恐损王爷英明。”
“嗯,分析得很有道理。”
男人语气无波:“萧夙。”
这回萧夙再无半点犹豫,一个手势下去,几名玄甲卫士即刻上前将林泽栖架住。
“是我的错,求求殿下别为难他好吗,有什麽话我们私底下呃——”
话未完。
手腕被拉着轻轻一拽,团扇也被带得掉落在地,“不过搜身罢了,王妃求人就这般没有底线?”
这晚月明风清,男人眼底却深不可测。
有些好笑地问她,“他有何处值得你求?”
被他锢着手腕挣脱不开,薛窈夭看不到身後画面,却能听到身後动静,“什麽叫不过搜身罢了?他惹你了吗?还是他做错什麽了?你何至于要这般羞辱他?!”
“羞辱?”
“若这点羞辱都受不了,还做什麽牵线之人?既敢将手伸到本王面前,他该是已做好手被折下的准备。”
“乖一点,别挣扎。”
“否则他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搜身。”
最後一句话,无疑于赤裸裸的威胁。
薛窈夭头上珠翠尚在晃动,人却已经停止挣扎,伴随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神窒息。
也是第一次,她清晰意识到到江揽州真正冷酷无情且不容忤逆的一面,以及处事之上……与她的不同之处。
身後林泽栖绷着一张脸。
作为读书人,他骨子里自有骄傲风骨,对于这样的人,搜身的确是种冒犯羞辱。
然而即便憋得满面涨红,额头青筋根根浮现,林泽栖也并未失态,更没发出任何求救之声。
没过片刻。
萧夙将搜来的东西悉数报备:“一封秘函,一本书册,一支羊毫,一枚……东宫手令。”
“少量银票,婚宴邀请函,嗯……还有一枚素色玉佩,就这些了。”
江揽州:“密函和书册留下,人押去禁阁。”
所谓禁阁。
不在北境王府,但挨在府邸东边。
薛窈夭曾在辛嬷嬷向她介绍府上格局,并于闲暇时带她参观期间,远远在楼台上望见过一眼。
据说那里是江揽州审讯和处决“犯人”之地。
对象不限于细作丶叛贼丶刺客,无论任何人,进去都能被撬得开嘴。其铜门上通房顶,有青面獠牙的铜兽坐镇,如同禁地之门。光是看着就能想象里面可能发出的哀嚎惨叫。
“我错了,江揽州……”
“我以後再也不敢背着你私会外男,他只是传话而已,只是传话而已……他没有做错什麽,你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嘴上说着话,少女下意识要双膝落地。
并非没有骨气,也并非多麽在乎林泽栖,而是她没办法承受因为自己而牵连到旁人受刑更甚或危及性命。
“在你眼里,本王是全然不讲道理之人?”
察觉她身体下坠,揽着她的大手微僵,江揽州当然不会准许他的王妃,为了这麽个东西在他面前下跪,“薛窈夭,本王是你夫君。”
握着她因恐惧而不断变得冰冷的手。
男人似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怕我?”
“是,我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