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思索了一瞬,随即,他缓缓擡眸,目光与昭琰对上。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桑砚辞很少这样郑重地回答一个问题。
但今天,他忽然觉得,偶尔这样演一演,也不坏。
既然你问了,那便答给你听。
于是,桑砚辞擡起假手,食指轻轻抵住下巴,思索般地敲了两下,最後,他缓声道:“我确实看到了。”
“我看到,有人,将这少女一刀划开了喉咙,血涌得很快。”
“做这件事的人,有些出名。”
最终,桑砚辞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正是时幼。”
风从林间穿过,带起地上的血腥味,把这两个字吹得更远了一些。
昭琰看着桑砚辞,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的分量,片刻後,他微微一笑,语气仍旧温和:“原来如此。”
接着,昭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惋惜:
“说起来,那位鬼域之主,当年不过一念,便令三千修行者埋骨山河。”
“与鬼域沾染太深的人……”
“又怎麽能站到榜首呢?”
桑砚辞听着昭琰一番话语,内心赞叹不已。
他赞叹太子昭琰,这人外表光风霁月,内里却深藏锋芒。其话语温润,举止克制……
演得真好。
骗得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天昭太子是个无懈可击的谦谦君子。从头到尾,一丝破绽都没有。
他更赞叹自己——
还好,他说出了昭琰最想听见的答案。
……
……
天色渐亮,晨雾浮动,天地之间,唯有白龙的身影在半空盘旋。
尉迟风游频频从刀中被放出,又被关回去。
一次。
两次。
三次。
……
十次。
尉迟风游每一次狂妄地张牙舞爪,喷吐龙焰,每一次都气势汹汹扬言要把日塔彻底焚毁,每一次都还没来得及翻天,就被时幼一指封回刀中。
到了第十一次,他终于不动了。
无归刀柄上的眼睛,空茫地眨了一下,像是连愤怒都懒得表现了,死死地闭上,任由时幼的手指落在刀身上。
半晌,一道被强行压下怒意,又憋屈至极的声音从刀中传出:
“行了!我错了!能不能别玩我了?”
时幼将手指搭在刀柄上,微微偏头:“真的错了?”
“……错了。”
“不会再乱来了?”
“……不会了。”
“那你以後会听话吗?”
尉迟风游在刀里沉默了一瞬,忍辱负重地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会的。”
声音不大,屈辱性极强。
时幼这才满意,将手指从刀柄上移开。
她心想,行吧,暂且信他一次。
随後,她擡手,从袖中取出那枚心核。
霎时间,她的整个身体晨曦中泛着白光。光影流转间,她的身影随风消散。
前往日塔第四层!
树林在时幼眼前迅速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