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手背在衣服上胡乱一抹,血迹被蹭开,在衣服上留下一道红。她既期待又不安地问噬魂脊:“你快帮我好好看看,宁弃的魂魄,彻底回来了没有?”
噬魂脊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噬魂脊安静下来,似是在认真感知,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魂魄稳了,命续上了。”
时幼看着沉睡的宁弃,鼻尖一酸。
“那就好。”
噬魂脊道:“是啊,命是续上了,你也快差不多把自己给续没了。”
时幼依旧盯着宁弃,像是生怕她再度消失:“他在看吗。”
噬魂脊这才意识到时幼问的是玄霁王:“没有,他现在有点棘手的事,要,嗯,解决一下。”
时幼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他。”
噬魂脊“嗯”了一声,想了想,觉得有些话,他再不说怕是没机会说了,于是又道:“时幼,就算你不怕死,好歹也为你自己算算账啊。你要是把自己玩没了,谁去给那混账王八解情蛊?他现在可全靠你吊着命呢,你要是没了,他就真活不了了。”
“哎,一个中情蛊又……诶,不说他了,一个又苦大仇深,你们两个在这比惨呢?真是绝配,绝配。”
噬魂脊看着她这副不言不语的样子,忍不住啧了一声:“当然,我可不关心他死不死,他死不死关我屁事?我只是觉得,你也得为了自己的将来,好好做做打算吧。”
“我希望你能觉得自己是有将来的。只有活着的人,才配思考将来。”
时幼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大概已经想好该怎麽做了。”
噬魂脊本来还想再说上两句,可听到这话,顿时闭了嘴。他不太清楚时幼到底在想什麽,但那语气实在太笃定了,让他有点莫名心慌。
半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劝了一句:“我比你活了那麽多年,也不讨厌你,甚至有点欣赏你。所以我只想劝你一句……别冲动。”
时幼像是没听见似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玄霁王真的是拿命在救活我?”
噬魂脊意味深长道:“这麽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啊,看他怎麽回答你。”
时幼不吭声了。
噬魂脊道:“我,尉迟风游对天发誓,我要是骗你的话,我就死全家。”
可刚说完,他才想起自己全家早就已经死完了,这才连忙“呸”了一声,改口道:“算了,我要是撒谎的话,玄霁王那个王八羔子,就当场被雷劈死,天打五雷轰,死得比谁都惨!”
时幼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很淡,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绷着了:
“我还真是有点看不透你们俩的关系了。”
噬魂脊慢悠悠地道:“看不透就对了,毕竟连我自己都看不透。”
时幼又看了宁弃一眼,观察着她的呼吸,确认她的确只是在沉睡,确实已经无碍了後,她终于站了起来。
自从踏入武道司,不,甚至更久远,比如看见时奕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这一刻而存在的。
是啊,她走过的路,杀过的人,做过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此刻。她走了这麽久,才终于,走到了这里。
是时候做她该做的事了。
时幼朝门走去,手指搭上门扉。
推开。
外面的光瞬间被吞没了她。
云倾散人站在光里,似乎已等待了时幼许久。
时幼曾想过无数次此刻会是什麽样子,她曾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恨得想要将他撕碎,可现在,她站在这里,心里却是一片释然。
她笑了一下,仿佛只是与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打招呼。
“你好啊,师父。”时幼轻声道,“这麽久了,我终于能这样面对面地,平静地和你说话了。
云倾散人戴着面具,让时幼看不见他的神色,可声音却挂着笑意:“又见面了,阿幼。”
时幼摊开手心,无归稳稳飞来,刀刃轻颤,似在回应她的召唤。
云倾散人看着那把与玄霁王的噬魂脊如出一辙,却只是缩小了一分的脊刀,轻叹了一声,有些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