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空中交错旋转,拖曳出长长的光丝,宛如一张张杀机四伏的银网,在明烬的头顶迅速张开,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
明烬眯起眼,冷冷地盯着飞来的尖刺。
一时间,鞭影挥舞,火蛇狂啸,带着滚滚热浪扑向那些锋刃。然而,那些锋刃被打落後,竟在地面轻轻一颤,随即再次飞起,如嗜血的蜂群,再度冲向明烬。
明烬眼中,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
这是什麽东西?
她挥鞭再击,却见那些尖刺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轻巧地绕过火焰屏障,再度向明烬的咽喉丶心口丶肩膀袭来。不过动作稍迟了一瞬,那尖刺已划过她的脸庞,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红的血珠顺着下巴滴下涌出,渗入衣领,和她的红衣融为一体。可明烬丝毫未现退却的怯懦,她的眼中,反而燃着愈发灼烈的战意。
伶舟莲冲着明烬笑了:“你的烈火,只怕烧不到我。不如让我看看,你这把火,还能烧到几时。”
话音落下,伶舟莲正欲再度出手。
身下压着的时幼动了。
伶舟莲缓缓转头,对趁乱想要夺回无归的时幼问道:“想拿回它?你,可问过我了麽?”
话毕,他扬起手中的折扇,一股狂风,骤然从扇骨中席卷而出。
风势一涨,无归旋转着离地而起,最终直直飞向远处,牢牢嵌入了石墙之中。
伶舟莲盯着时幼,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扇骨,指尖浮动的圣流瞬间活了起来,像水银般从甲床溢出,蜿蜒而下,缓缓渗入扇骨之中。
那原本沉寂的折扇,此刻被圣流点亮,扇骨上的白光一点点盛开,透出流动的光辉,像星辰坠般耀眼。
伶舟莲手腕轻抖,扇骨开合间,大量覆着圣流的锋刃疾驰而去。
明烬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数不清的锋刃穿透身体,又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回,我们两个,终于能安静说会话了。”
伶舟莲微微一笑,目光在时幼身上流连,瞳中透出危险的好奇。
其实,他很少有这样的耐心,去仔细端详一个人。
但时幼不同。
她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与鬼域之主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的……秘密。
他的视线在时幼脸上停留片刻,随後缓缓下移,最终,时幼锁骨处那圆形的,血红色的坠子之上。
坠子表面光滑如玉,但在内部隐约有光晕浮动,像是某种液体在流淌,又像是里面藏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
伶舟莲盯着坠子,不自觉开口:“这倒是个好东西。”
他像是随口一说,但手却已然伸向那枚吊坠。
时幼盯着他的手,刹那间,一抹寒意在她眸底骤然凝结。
啪!
时幼的动作极快,甚至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擡手,干脆利落地将他的手打偏。
伶舟莲的手停在半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他怔了片刻,有些惊讶地看向时幼。
时幼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刚才的反击,不过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然而,在她那过于平静的表情下,怒意如暗潮般翻涌而出。
那是极少能从她脸上看到的情绪。
“原来,你也会动怒。”伶舟莲盯着她,嘴角扬起,像是在品味这稍纵即逝的怒意。
“你在碰别人的东西前,应该先过问一声,这是常识,亦是礼数。而你这般无礼,是因为你自己拥有的不够多,还是因为,你从未真正拥有过什麽?”
时幼仰头看着伶舟莲,质问道。
明明被伶舟莲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人是时幼,但此刻,气势却仿佛完全逆转。
伶舟莲的笑容凝在唇边。
眼中方才还在流动的兴味,瞬间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她说得没错啊。
他的确从未真正拥有过什麽。
伶舟莲垂下眼帘,手指蜷紧,似是要用这种方式,掩盖翻涌的内心。
所有东西,属于他的东西,无论是珍贵的,还是微不足道的,他从来都没有抓住过。
他抓不住,也没有力气抓住。所以,他是能去争,去抢,一切不过只是草芥,拿走便拿走了,不值得在意。
这便是他的生存之道,也是他的信条。
可如今,他内心的隐秘,竟被一个弱小的人类女子,冷冷地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