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壮汉向白无辛走过来,各自颠了颠手中的刀具。
「只挖一只眼睛,给他留一只,省得每天回来找不到路。」人牙子在一旁凉凉道,「装残废就要有个残废的样子,一只脚挑去脚筋,再打个半死,关个十天半月,让他知道知道咱家厉害。」
两个壮汉一点头,各自说好。
他们走到了白无辛面前。
白无辛一身的血都凉了。
他听到背後的门开了。他回头,是人牙子开门要离去,想必是不想留在这儿看这麽血腥的场景。
她把门又关上了。
白无辛眼见着那道门的缝隙随着吱呀呀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後消失。
他一只胳膊被抓起来,接着,腿弯被狠狠踹了一脚。他两腿失力,跪到地上,脑袋被一只脚力气极大地往下一踩。
他一下子不挣扎了。他被拉起双脚,往後拖去。那些人将他翻了个身,他像条死鱼一样老老实实。
他已经意识模糊了,眼前根本看不清什麽。
他只看到有把刀从视线里刺过来,然後眼睛里一片血红,突然一空,接着剧痛,痛得他想死。
他眼睛被挖了,他张开嘴,却叫不出声。
白无辛猛地一掀被子坐起来,惊声大叫出来。
四周一片宁静,空调的冷风在呼呼地吹。
没有大汉,没有人牙子,没有刀。
白无辛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难以平静,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赶紧伸出手摸自己的脸,摸那只被挖了的眼睛。
还在。
他摸了一手的水渍。低头愣愣看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被吓哭了。
「怎麽了。」
有人摸了一下他的肩头。白无辛转头去看,对上刚蹲到他床边来的范无救的一双眼睛。
范无救眼神平静担忧,大约是早就想到会如此了。
白无辛突然很委屈。
他情绪瞬间失控,又一次哇地大哭起来。
「你去哪儿了——」他大哭着说,「我怎麽都看不见你啊——」
范无救起身来,把他搂进怀里,未发一言,只把他搂在怀里拍着後背,哄小孩儿一样拍着哄着。
白无辛嚎啕大哭,眼泪抹都抹不乾净。
他根本没注意到,招魂幡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了他脚边,就那麽竖在床角的墙上,白色的旗子在暗处发着莹莹绿光,铃铛上绕着一圈又一圈的萤火。
一个多小时後,白无辛坐在餐桌前,捧着一碗范无救刚给他下厨弄出来的疙瘩汤,喝下去了。
他放下碗,抽噎着说:「筛糠,你知道吗?筛糠!喂猪的那个!我就吃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