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青铜殿的警报在凌晨三点响起时,姜早正在给忘川河生态治理报告签字。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她擡头看见顾北辰倚在门框上,黑色衬衫袖口沾着彼岸花粉。
"裂缝扩大了十五公分。"顾北辰用钢笔敲了敲腕表,表面浮现出青铜殿的全息投影,"这次裂在承重柱。"
“走,去看看。”姜早把文件塞给孟婆,走出办公室,抽出发簪把长发盘紧。
“我也去。”孟婆随手把文件塞给身边的鬼差,跟在姜早身後,"难怪每年中元节,往生井底都有怪声。”
"西侧封印阵的灵力轨迹紊乱。"顾北辰的判官笔在空中划出金色光轨,光点突然扭曲成狰狞兽首,"玉帝竟然用信徒愿力喂养了这些畜生三千年,还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三人下到往生井,腥风卷着碎石扑面而来。姜早的珍珠耳坠亮起青光,在身前形成屏障。
青铜殿的穹顶簌簌落下千年积尘,苍青色的地脉灵气自她袖中蜿蜒而出。神农鼎虚影在殿内投下万千草木图腾。承重柱上的裂痕像活物般蠕动,渗出暗金色液体——这是混着信徒愿力的凶兽涎水。
"每道裂痕都对应天庭一处香火库。"顾北辰眉心的血色纹路正与裂纹同步搏动,的判官笔尖挑起一缕金线,线头连接着虚空中的血色脉络,"玉帝紧紧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用三千年人间愿力喂养的,难怪那日字签的那麽爽快,果然不是什麽好鸟!"
姜早指尖触上封印阵裂纹,目光凝重:“这封印只怕撑不了多久。”
孟婆道:“我这就通知牛头他们疏散衆鬼。”
“只怕来不及了。”姜早目光凝重,指尖凝着地脉灵气点在封印阵上。本该流转青光的镇魂纹此刻泛着诡异的金红。
青铜殿穹顶的星图突然扭曲,顾北辰的判官笔爆出火花,酆都印在掌心灼烧:“九星连珠提前了!"镇压凶兽本体的青铜锁链寸寸断裂,殿内温度骤降,孟婆的汤勺瞬间结满冰霜。
三人合力,试图重新封印,奈何灵力如同石牛入海,压根不起作用。
必须保存实力,姜早令令人收手,神农鼎撞向即将完全苏醒的梼杌,鼎身浮现出令她窒息的画面——千年前正是她和顾北辰携手将四凶封印,而封印阵的核心,竟是两人的一缕魂魄,所以,因着两人转世重生,恢复记忆,神魂归位,这才使得封印松懈,可为何会忘记此事?
“先出去再说。”她一手拉着顾北辰,一手拽着孟婆,冲出了往生井。
子时的忘川河面突然凝结成冰,三千盏引魂灯齐齐爆裂。姜早赤脚踏碎冰面,神农鼎自掌心浮现,鼎内三昧真火映出青铜圣殿里的异象——青铜锁链寸寸断裂,饕餮的利爪撕开封印阵眼——
突然一声震天响,往生井爆开,凶兽竞相挣脱出束缚。
"牛头带鬼匠加固奈何桥!马面加速疏散游魂!"顾北辰的判官笔在空中疾书,金色符咒如网罩向河面。梼杌的骨尾扫过,符网瞬间崩解。
饕餮的巨口便吞下整座孽镜台,镜中千年罪孽化作它的鳞甲;穷奇展开腐肉双翼,毒羽扫过之处彼岸花尽数枯萎;混沌裹着弱水漩涡,将十八层地狱的哀嚎炼成声波武器;梼杌的四目射出红光,被照到的阴兵皆化为石像。
十八层地狱的冤魂哭嚎突然静止。秦广王捧着碎裂的业镜闯入时,镜中映出三十三重天降下的金色敕令。玉帝的法相高悬九霄,身後十万天兵踩着祥云,云层里却隐现破阵弩的寒光。
"地府失职,纵容凶兽躁动。"法相的声音震得忘川河水倒流,"今遣九天应元府下界协查!"
姜早的灵蛇剑斩碎业镜投影。顾北辰的酆都印突然腾空:"他要的不是协查。这是想接着地府失职的名头除掉你我。"
“为了私欲竟然释放凶兽,若不除掉,只怕三界都逃不过。”姜早只觉着可悲,怎麽会让这种人成了三界之主。
忘川河水突然沸腾如滚油,千万张扭曲的鬼脸在血色波涛中浮沉。姜早握着神农鼎的手指节发白,鼎身上用朱砂绘制的八卦图正在剥落——这尊自神农氏时代传承至今的神器,此刻竟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孟婆掀开忘川水闸,浸泡过百万亡魂的冥水凝成冰箭,却在触及饕餮时蒸腾成黑雾。
"小心!"顾北辰的玄铁重剑擦着她耳畔飞过,剑柄狴犴纹咬住一支冰箭。那箭矢在距离她太阳穴三寸处蒸腾成黑雾,腐蚀得剑身滋滋作响。孟婆立在奈何桥头,手中汤勺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苍老面容在忘川血光中明明灭灭:"阎罗殿西南角,饕餮在吞噬轮回井!"
姜早足尖点在勾魂幡上,霓裳广袖灌满腥风。越过坍塌的往生井,她看见那头山岳般的凶兽正在啃食地府根基。饕餮布满倒刺的舌头卷住轮回井边缘,井口封印着女娲补天石的青铜锁链寸寸断裂,无数等待转世的魂魄被吸进它腹部旋涡。
"三清在上。。。"姜早倒吸一口冷气。凶兽脊背上凸起的骨刺间,密密麻麻嵌着天兵制式的玄金铠甲——那些曾在仙魔大战中失踪的北天门守军,竟成了这畜生的鳞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