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刀光,如龙蛇转,寒芒颤动,似飞火流萤。
南剑惊风,向来以写意着称。沈星遥的刀法,却是走的古朴而刚猛的气势。二人夫妻多年对彼此的身手路数早已了如指掌,百十回合下来,竟然不分胜负。
在场之人足有一半以上是第一次看见沈星遥当衆出手,如此迅捷灵逸的身法,果决凛冽的刀势,竟融合得如此巧妙,堪称古往今来头一人。只在方圆不过一丈的小小空地中,竟全然不受制约。看得一衆江湖人士目瞪口呆,几乎沉醉在了这场对决之中,甚至巴望着此战能再持续更久一些。
然而凌无非心里却知道,此战拖得越久,对他越为不利。沈星遥自幼长在山中,没这花花世界缤纷多彩的事物打扰,从小到大,大半时辰都花在练武上,内息浑厚,绝非常人能比,且她招式变换不大,几乎没有多馀的花架子,对此耗费甚少。
加之他武功本就不及她,能撑到此刻不落下风,全是因为与她相知多年,对她武功路数十分了解,否则不出百招,必然露拙。
日头越升越高,光芒照亮场中交接的一刀一剑,折射出灼眼的光。
不少观战之人被光晃了眼,赶忙用手遮住。
只有那个头戴斗笠的佝偻男子,越发显露出悠然自得的状态。
沈星遥双手合握刀柄,一记决然之势,横扫开去。凌无非撤剑回档,刀剑交击,震颤声动如雷。
凌无非只觉手腕发麻。然一刀未老,新招又至,只得反手一剑,迅速递上,竟未能完全招架住,被这力道震退数尺之外,差点站不稳脚跟。
“不会吧?”
好几个坐在岩石上围观的江湖人都站了起来。
“凌少掌门,您真打不过她?”金海瞪大眼,几乎快跳起来。
“好一个妖女,当着咱们的面,还想杀咱们盟主?弟兄们,抄家夥,咱们一起上!”不知该是谁起哄掏出兵刃,被其馀人等瞧见,于是一个接着一个,通通亮了兵器,便待一齐涌上。
“都给我退後!”凌无非发出怒吼,“谁敢伤她,我定不轻饶!”
这番话一出口,衆人一时愣住。
“盟主,您是得了失心疯吗?她要杀你啊!”
秋风吹叶,卷落一地交错的青黄。
那人话音未落,沈星遥已一刀荡开他手中剑势,飞身而来,一脚朝他头顶踢了下去。凌无非被她一刀震得虎口开裂,手腕发麻,不及挽剑相格,只得举起左臂横在眼前。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一阵剧痛顿时传遍全身。
左前臂尺骨,虽有内力支撑,却还不可避免被这一脚自力震裂几许。
凌无非连退数步,堪堪稳住身形,一转眼,额前已布满豆大的汗珠。多少伤怀,到这绝望一刻竟已无从流露,秋水般的眸子里,沉淀一池凄哀,尽是透骨的苍凉。
这场比武,从清晨开始,已然过了正午。数个时辰的较量,胜负似已分明。
不少江湖人士意图上前鸣不平,都被他给推了回去。
沈星遥踢刀斜撩,一记断势荡开飞叶,直逼凌无非近前。凌无非挽剑挡格,电光火石的一瞬忽地想起不久前曾往竹林深处寻她时的情景。
那日她一刀扎入他胸口,冷冷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这样悄无声息让你死了,实在没什麽价值。”
隐隐约约,他好似明白了什麽,愕然擡眼望向沈星遥,却见她一刀当头劈来,显然携了十足十的劲力。于是赶忙避让,仍旧没能避免被刀中罡风扫中,弯下腰,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凌少掌门!”
“凌大侠!”
“盟主!”
衆人高声急呼,什麽样的称呼都来了。
沈星遥却未急着动手,而是擡眼望了望远方的天。
碧空如水般明净,没有一朵白云。
她又看了一眼唇角挂着鲜血的凌无非,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提刀跳步而起,挽刀刺向他肩胛。
凌无非已无计招架,赶忙旋身闪避,一剑上挑,使出一记“危楼”,迫得她错步疾闪。然而下一刻,她手里的刀,还是落在了他右臂上,划开一道寸馀长的伤口,顿时鲜血淋漓。
沈星遥十分嫌弃似的一皱眉:“你怎的这麽不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