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写着凌无非名字的空信封,正插在他的衣襟里。
朔光瞧见此物,心知不是小事,于是立刻将这孩子领进院去。白落英瞧见了也觉得古怪,可左问右问,男孩始终都紧紧闭着嘴,什麽也不说。
又或是说,他根本什麽都不会说。
以常理而论,大多孩童到了这个年纪,即便学语再迟,只要不是哑巴,多少都能说些简单的话,这孩子多长了这麽些个头,竟连嘴都不会张,实在是有悖常理,恰好柳无相师徒也在家中,便立刻请来,给男孩诊了脉,偏偏探不出半点异样。
“你不觉得,他长得和你很像吗?”沈星遥道。
“像又怎麽了?”凌无非辩解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像,天底下有模样相似的人不是很正t常吗?更何况年纪还差这麽多,等他长大,还不一定像呢。”
“这麽说你是承认了?”沈星遥脸色骤然转阴。
“我承认什麽了?”
“那就是心虚了?”
“我心虚什麽?”凌无非百口莫辩,只得指天发誓,“我保证,我和这个孩子没有半点关系!除非他是你生的。”
“胡说八道,你不要栽赃我。”沈星遥脸色又沉了几分,“自己花天酒地闯下的祸,别怪到我头上。”
“我怎麽花……不是,我真没做过。”凌无非着急解释,当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她跟前,却见她飞快向後躲开。
“空口无凭,你总得拿出有信服力的证据。”白落英冷不丁道,“不如这样,人都回来了,干脆滴血认亲吧。是或不是,一看便知。”
“好啊。”凌无非巴不得早些洗脱这莫名其妙的罪责,立刻便让朔光去打水,还拿来了匕首。
凌无非默不作声接过那碗水,“啪”地一声掼在桌上。
他素来洁身自好,最讨厌的便是遭人诬陷,如今这种不清不白的罪名落在他头上,心中尽是怨气,却无处宣泄,只能借着这只可怜的水碗,抒发心中不满。
朔光不敢说话,赶忙将匕首递了过来。
凌无非看了看沈星遥,见她仍旧冷着脸,也不多话,直接拿起匕首,在左手食指指腹割开一条口子,挤出一滴鲜血滴入盛满清水的碗中。
与此同时,朔光也将那孩子抱了过来。
岂知这时,柳无相却开了口,平声静气道:“滴血认亲,相融未必有血缘,不相融,也未必不是亲生父子。”
“何意?”凌无非身子一僵。
“当真?”白落英闻言,好奇心起,当即拿过那把匕首,刺破指尖,将血滴入碗中。只见两滴鲜血沉在水中,各占一边,谁也挨不着谁,显然无法相融。
“还有这样的事?”朔光瞧此一幕,惊奇不已,“那岂不是说……”
他话到一半,被他抱在怀里的男孩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猛一低头咬向他的胳膊。衆人手忙脚乱,赶忙上前拉开,男孩便直接从他怀里跌了出来,一脑袋磕在石桌正中的水碗上,两眼翻白,当场晕了过去。
几人围在桌旁,见此一幕,俱是一愣。
“快把他带下去——”白落英忙道。
朔光赶忙喊了人来,将这来历不明的男孩送回客房,剩下五人站在院里,面面相觑。
凌无非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就是个空信封而已,随便写上几条罪状都能栽赃。小孩子的长相又没多大差别,谁看得出像不像?”
“那是你没生过孩子,”白落英埋汰他道,“差别大了去了。”
凌无非一听这话,立刻瞪大了眼:“我是您捡来的吧?就这麽巴不得我成孤家寡人?”
“要捡我也捡个女儿,捡这麽个傻子回来干什麽?”白落英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净给我添乱。”
“我添什麽乱?那孩子又不是我的。”凌无非理直气壮道,“没做过便是没做过。我自己去过什麽地方,见过什麽人,心里都有数。何况这孩子一看就有毛病,谁家小儿三四岁了还不会说话?”
沈星遥听着这些话,忽觉心下烦躁不已,转身便要离开。凌无非见状,立即慌了神,赶忙上前拉住她,道:“你去哪?”
“我累了,想去休息。”沈星遥话音平静,回头直视他双目,一字一句道,“这孩子不正常,大家都看得出来,可也证明不了什麽。若你真的坦坦荡荡,那就早点查清真相来告诉我,不然,还是别在我面前出现了。”言罢,一把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走出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