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游方展开看了,是那两份鉴定结果,在临床心理卫生处和脑部器官病变诊断处,有两个红笔勾出来的圈。
“……”
晏竖尔把这两张写有正常的纸叠成一架纸飞机,丢回给他以回敬他的刻板偏见。
*
出院很顺利,这层楼的护士似乎都认识他,看他独自一个人出来後主动有人带他去门诊部办理了出院。
“哔哔——哔哔——”
前脚刚离开门诊楼後脚不远处就有辆黑色大G冲他按了按喇叭。
驾驶座车窗大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手腕上带着只玻璃种玉镯,两指之间夹着一支万宝路薄荷香烟。
走近一些,燃烧的薄荷味与淡淡柑橘女士香水味儿混合在一起,这味道很奇妙,闻起来像是午後在阳台上晒太阳舒适同时又感到鼻尖痒痒。
晏竖尔靠近站定在车窗外,“阴副主任,晚上好。”
阴云谓吐出一口烟雾,扭头在车头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烦心事实在多得叫人头疼,抽了根,不介意吧?上来坐吧,慢慢说。”
“谢谢就不上去了,您有什麽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说到这里,他脸上恰当地露出点疲惫。
闻言,阴云谓笑笑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一个胸牌寄给晏竖尔,“想好了可以来找我——地址是c区天桥街302号。我说过,我们需要一次正式的会面。”
车子啓动,留下一串尾气後径直离开。
“……先宰後奏,搞什麽。”
晏竖尔垂眼看着手中胸牌,落日馀晖下胸牌折射出刺眼的光点。
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拳头握了握,胸牌尖锐的角扎进他掌心带来些许疼痛,而後他收起胸牌,如往常一般坐公交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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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你在吗?”
晏竖尔推开大门呼唤着,偌大的别墅空荡荡,家具摆放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大部分仍旧盖着白布。
“晦?”
他环顾四周然後绕去开放式厨房,可惜那里空无一人。
晦好像真的消失了,并且晏竖尔不能确定这种消失是阶段性还是永久性,这样的脱轨感他感到难以抑制的焦躁不安。
为什麽消失,因为他问的问题吗?
“哗啦啦……”水龙头拧开,他鞠了一捧水泼在脸上,冰冷的水滴划过皮肤让他冷静下来。
他将回家时特意带回的番茄洗干净,摆放在岛台水果盘里然後就上楼休息了。
入睡来的很快甚至快得充满异常,像是一个人躺进没有浮力的水中,睡意如同潮水迅速将他侵蚀。
与其说睡过去,不如说是昏过去。
梦中,他看到了,月亮。
熟悉的场景让晏竖尔心头一紧,他加紧脚步企图快速靠近月亮,不知怎麽的月亮永远也无法靠近,即便他拼尽全力地奔跑,即便他不断祈求。月亮不为所动,在星河最遥远的一端旋转。
晏竖尔想张开嘴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不开口。
晦!
晦!
……
他停下来了,现在环绕飞行的陨石带中仰望着月亮。
月亮上透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似乎是人的模样。影子张开了手,影子侧了侧头,影子开合着唇。
开合着唇……?
梦中的晏竖尔惊异于他能看的那麽清楚,不过几秒後他骤然发现并不是他看的清楚而是月亮在靠近。
不,那种速度不能被称之为靠近,而是——下坠!坠落,坠击,像让恐龙灭绝的小行星一般决绝地砸向他。
月亮潮汐带动海水起落,梦中似乎遵循这一规律,在感到肢体僵硬时晏竖尔低头才发现水已经蔓延到他的胸口,双脚被牢牢钳制住无法动弹分毫。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水,那些飞行闪烁的陨石星球全都不见了踪影。侧目是一望无际的汪洋,仰首是极速靠近的月球。
月球的表面不是土壤,是丝线,纠缠在一起——
晏竖尔猛地惊醒。
他喘不上气,胸口趴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