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贤景不解:“你考的这麽好,怎麽还怕。”
“不是第一……”
“不是班级第一吗?”
“他们让我考年级第一,不然又说我考不上一中。”
“你这都过了一中分数线好多了,不是年级第一又怎麽了?”
江南听没说话,他觉得好累,在学校过的不开心,回到家里还是很难过。
家门口几百米有一棵老榉树,树下一张方形小桌和四条红漆长椅是给人纳凉的。但通常都被小学初中生放学後占来写作业了,渐渐的便被染了一种文气。
江南听扯了扯他的衣服:“我想去那里写作业。”
程贤景急着想回家,他都看到自家房屋一角了,他看着江南听情绪低落的样子,心里也疼:“走呗。”
他摘了书包丢到桌上,在长椅上坐下,顺手把江南听的书包也脱了下来,沉甸甸的都是书,砸桌上时很重的一声响。
“你是把全科的书都背回来了?”
“没有,就几本。”
江南听趴在桌上,从小山坡往下看,柏油路下宽广的南栀湖平静幽深,隐隐让人觉得安宁。
太阳快落下去了,左边路上远远走来一道身影,江南听擡头看去时心脏骤然一紧,他立马站了起来,吓得在原地直打转,程贤景说:“抱上书包躲树後边去。”
江南听拿着书包跑过去,站在树後悄悄观察着他爷爷越走越近的身体,突然他停在路下,江南听心跳更急切慌乱了。
他爷爷问程贤景:“我家崽莫跟你一起回来麽?”
“昂。”
“娘给,还莫回来,死哪切哩。”他骂骂咧咧地走了,江南听抱着书包脚底发软,觉得自己要死了。
“听宝,跟我回我家。”
程贤景走到了他身侧,左肩上勾着书包,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什麽都不怕的神情。
“太晚了,我要回去做饭了。”
程贤景搓了下头:“那行吧,反正有事直接过来找我。”
“嗯嗯。”
他们家的门都大敞着,左边是程贤景家,家前种了一圈应季的花,江南听走过他们家前坪进到自己家里,饭菜的香味已闻不见了。
刚刚路上见到的爷爷已经换了一身,现只穿着厚厚的毛衣坐在大堂里削竹条编竹凳竹椅,看他进来了,摆着脸色道:“死到哪去了,这晚回来,昂?!”
江南听习惯性抓着书包带子低头听他教训,奶奶闻声出来,问:“这次考哩好多分?”
“913……”
奶奶激动地大步走过来,双手握住了他的肩:“好宝,又考了个年级第一!”
“不是第一——”
“麽子?!莫有考到第一?”爷爷怒气冲冲地丢掉条子,站起身直指他的鼻子骂,“这都莫考到,你在学校做麽子去了,昂?!”
江南听吓得泪水在眼眶直打转,他奶奶连忙给她崽回电话说这件事,爷爷还在骂他不争气丶以後考不上一中。
江南听想走又不敢走,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从来只敢默默忍受。
背上沉重的书包在此刻好像越来越沉,奶奶打完电话把他拉到了房间里:“还好这次只是学校的一次小考试,你爸爸港莫得事,让你期中考好点,要努力晓不晓得。”
江南听点了点头。
“这身上咋搞的。”她才注意到膝盖处的脏污,江南听没敢说话,“去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