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听朝他笑了声:“憨憨一样。”
“滚你的。”
饭桌上无人说话,只有程贤景把手里架在菜碗前追番的声音。奶奶似乎是起了一点亲近孙子的念头,她试探的问江南听:“读大学苦不苦。”
江南听勾着头吃饭,以为她是在问程贤景,馀光瞥到程贤景擡起头来看向了他,江南听偏头过去,和奶奶的视线对个正着。
他有一时的无措,不过反应也很快:“不苦,蛮轻松的。”
“喔……”
她又沉默了,有时夹完肉给程贤景时,她也想给江南听夹,但因为平时对他严肃惯了,遂一时做不出这样的行为。
程贤景偶尔擡眼观察他们。
他们关系僵了二十多年,一朝想缓和,却发现越不过的那道坎还是自己。
——
“我用你电脑了。”程贤景上楼坐去桌前,一把打开了主机电源。
江南听找遥控开了空调,换了睡衣睡裤,又找了一套出来给程贤景,躺到床上用平板画画。
他喜欢画人像,还喜欢用程贤景做参考,每每他的样子在脑海浮现并在手中描绘出来时,都平添了许多可爱与风趣。
程贤景关机上床时江南听已经睡了,手里抱着还未息屏的平板。程贤景走至他床边关灯,关完发现他平板还亮着,正要给他息屏,他看到了屏幕中的人物。
程贤景把平板悄然拿走了,躺到另一边细细观摩,注意到人物左上角写了四个字:生气的他。
程贤景给他保存後退出,页面自动跳到本地画稿列表,赫然全是他。
哭泣的他丶大笑的他丶抿嘴的他丶护我的他……
程贤景一路翻下来脸都憋红了,他关掉了屏幕放到了旁边的桌上,躺下来看手机,发现自己心里很不平静。
他重新把平板拿了过来,麻溜的输入江南听惯用的那个密码,竟然解开了。
他每张画稿都点进去看了一遍,里面有一张厚涂让他印象深刻。
穿着高中校服的他坐在拂堤杨柳旁,脚下是静静淌动的河水,他的眼眸明媚坚定,柳条在他的身後迎风舞动,远处是青山与蓝天。
久远的记忆一瞬间拉近眼前,程贤景恍惚了。
身旁的人翻了个身,左手搂在了他腰上,脸也靠了过来。
程贤景心里淌过一股不知名的滋味,像心酸心疼,但又貌似比这更苦。
他觉得自己是狠心的,曾一共两次切断与他的联系,可江南听却从未放过手。
他有一腔执着,并且只对自己。
程贤景有些动容,还有些想哭,滑到标题叫“哭泣的他”下意识的点进去,发现是他靠在江南听肩头哭奶奶生病的那次。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这麽细致地注意他的日常并且记录。
他的心海狂澜不休,想笑又想哭,他把平板放了回去。
平躺下来时,江南听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的爱延续了数年,被看到的仅仅是他自愿展示出的丶热烈的。
而那些岁月里的平静爱意,却永远深埋在他自己心里,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中,成为自己的绝唱。
一夜未眠。
——
返市途中,程贤景回了趟自己家,在商店里头给程妈妈买了几套过冬的衣服。
今年预计有雪,气温比去年更低。
江南听在板书时手冻得苍白僵麻,办公室内设有煤火,经常有来送作业本的学生来蹭温暖。
期中考试江南听被派去第二中学监考,有两天回不来,程贤景这两天独自下班,同事打趣说:“你那霸王犬呢?咋没见他来。”
程贤景在心里骂:你TM才犬。
“我发小吗?监考去了。”
他走到家门前掏出钥匙来开门,拧动後扯出钥匙来,往身後看了眼。
“喵——”
程贤景关上门,给它倒了猫粮,去厨房洗手做饭。
是不适应吗。
这种空虚感,他很久没体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