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听第一次这麽放心胆大的盯着他看,像在欣赏一件美好的艺术品。
他有想去抚摸的冲动,想法却被理智抑制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紧攥在一起,局促地抠着。
程贤景脑袋向右一歪,准确地倒在了江南听肩上,江南听身体瞬间绷紧了。
他一直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特殊得像小女生间的友情。
即使各自都有朋友,但都不会对朋友做出这种略显矫情的姿势,这也一直是他们之间别人无法替代的习惯。
程贤景像睡过去了,呼吸轻轻柔柔的,江南听偏头看着他,心里边觉得很柔软。
他的心跳也在不经意间快了起来,他享受着这种频率的心跳。
“奶奶会好吗。”程贤景突然出声,两行热泪同时落了下来。江南听心像漏了一拍似的又急又慌,刚想作出安慰,程贤景直接失声哭了起来,“之前爷爷也是这样……”
江南听伸手过去半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会好的会好的,你不是也好了吗?”
“我怕她是在替我受劫。”程贤景手肘撑到膝盖上,泪水在手心里流淌,背部一颤一颤的。
“怎麽会呢,只是流感,能治好的——”
程贤景完全不听他讲的,理智低了一头的他显得十分慌乱,他哭得脑仁发疼。
江南听又环住了他,程贤景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江南听很认真地和他说:“真的,你相信我。”
程贤景没说话,只是哭,一小包纸陆陆续续被扯完了,他才算停。
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脆弱的一次了。
在以前,哭泣的行为只会在自己身上出现,他已经忘了程贤景上次哭是什麽时候了,也忘了他哭是个什麽样子。
风大了起来,枝叶在乱风中摇晃,冬日肃冷的环境被凸显了出来,医院墙壁的颜色是那麽冰冷。
程贤景望着某处地方呆了一会,把外套衣襟拉拢,整理好情绪後,和江南听一起往院楼走去。
这是他们高中的最後一个寒假,以苦病开头,被恐惧裹挟。直到程奶奶的病发生好转,他们的冬天才算真正过去。
她的身体在这一次病後变得虚弱,曾可担两桶水走一里地的她,现多走几步都显得沉重。
她开始了久坐久躺的生活。
程贤景的吉他很久没拿起来过了,他的滑板丶篮球也没有再用,唯一的放松途径就是抱着手机躺床上追番。
又要过年了,时间就像他看番时按下的倍数键一样,很快完了一集,也很快完了寒假。
今年下的雪在开学报道时也还未化掉,院门口铲开的一条路在夜晚新下的雪中结成了冰。
程贤景一出门就是一跤,向天摔了个屁股开花。
江南听正踏雪过来找他一起去报道,程贤景站起身拍拍屁股,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一跤摔没了。
“小贤,没摔疼吧,阿姨呢?”
“她在拿学费——”他提醒道,“这段路你小心点。”
江南听小心地走了过来,感慨道:“最後一学期了。”
“终于快过去了。到大学我要敞开了玩。”
“可以啊,老师都说大学轻松。”
“嗯,进屋烤火去。”
一楼吃饭的桌子下面烧着煤火,程奶奶颤着手在纳布鞋。
她在年前已经做了好几双,几个崽来拜年时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双,程贤景问她时才知道,现在这双是在给江南听做。难怪前几天她要来量他脚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