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你这个人到底有什麽好,让蠢货们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这句“蠢货”究竟是在骂谁。
沈清崖接过了永恒的轮舞曲。
恰巧他之前从秦曜那儿拿来的枪给了步千秋,这麽一来倒是正好补上缺了。
到底是老夥计,手感跟别的枪械都不可同日而语,捧在手中仿佛要与自己融为一体。
“殿下怎麽……把它带来阿蒙了?”沈清崖轻声问道。
“临走前觉得可能会派上用场,就带了。”秦曜语气无波无澜,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直觉性的丶偶然的决定。
而不是他刻意带上狙击枪,期盼着能认回它的主人。
“……嗯。呃,挺好。”
“……”
两人又无话可说,小虫子察觉不到空气的凝固,不管不顾地飞过来,落在沈清崖肩头。秦曜看见了,惯性地擡手替Omega拂去。
沈清崖一僵,秦曜也後知後觉地一顿。
无意撞进彼此的眼中,太子殿下冰蓝色的眸子里,情绪是那样的汹涌,如无声暗潮。
二人却在汹涌的暗潮中相顾无言。
上辈子那最後几年,有时候沈清崖会荒谬地觉得,跟秦曜一碰到一块就激烈地做爱……也挺好。
沉浸在无边的情欲之中,大脑一片空白,谁也无法思考;唇舌都用来喘息呻吟,吐不出一句伤人的话。
挺好。
就那样沉溺在其中,不知今夕何夕地丶浑浑噩噩地任一生如此这般地飘摇过去……如果对象是秦曜的话,那样也很好。
可是不行啊。小时候沈清崖也曾憧憬着,一生自由,听凭心意,随心所欲地过活。渐渐长大才知晓,原来人终究是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
他有太多不能放下的事物……而秦曜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叹息。
“看样子,你应该也没有什麽话要跟我说了。”相顾无言许久,秦曜终于开口,“那就走吧。前线应该已经部署好了,污染物大军预计不到半小时就会抵达东边海岸线,去做好准备。”
他说完,率先转身踏出去,临了想了想,又淡淡道,“小心些,别逞能,你这副身体经不起逞能,别把自己弄死了——死在阿蒙防卫线的第一波很丢人,你好歹是我带来的人,我丢不起这个人。”
“……好,我会尽力。”
秦曜冷笑:“倒也不用太尽力,活着回来就行,你可是我的Omega。”最後几个字像毒蛇蜿蜒吐出的信子,黏腻,“——在你给我生八个小孩之前,你要是敢出什麽幺蛾子,你就完了。”
如果是从前,听到太子殿下说这种话,沈清崖多半会无语又哭笑不得,“是是是”“好好好”三字经式应对。
然而现在,看着太子殿下几次想率先出去,又如何都不能放心地踏出门槛,一再回头对着虚空说一些乍听恶毒的话,他心中却酸酸沉沉的,压抑。
那些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清崖又想起那几年总提着酒去他的衣冠冢前“看望”他的秦曜。
彼时的太子殿下就和现在有点像,嘴上不着四六,可酒精作用的醺醺然下,这个男人周身又笼罩了一层怆然。
沈清崖低下头,敛目。
他跟秦曜两人虽在步千秋等人面前表现得很淡定,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敌袭没有那麽简单。
在污染物叠代进化的可能性下,一切都不明朗。
最终沈清崖还是没说什麽,安抚地拍了拍秦曜的背,带着永恒的轮舞曲前往前线。
秦曜深深看了Omega一眼,也去到自己该去的位置,准备迎敌。
沈清崖丶步千秋,还有其他所有东四十九战区的狙击手一起在海滩边的森林外围找好掩体,端好自己的枪,静候污染物大军登陆。
海边战壕埋伏了衆多兵士,乍一看空荡一片,其实几乎所有掩体後都藏满了人,就等污染物一来,立马先发制敌。
空荡荡的海滩上,只唯我独尊地矗立了一个人。
海滩上的灯开了,灯光将男人背後的影子拉了很长。
千丝万缕的风自八方而来,万物吹拂,海上潮生,风暴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