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游戏得一人逃一人追一人插翅难飞才有意思,你不配合。”
“哼,你是发现里面没什麽不能看的东西,打算顺水推舟卖我个人情吧。”秦曜无情地拆穿了他。
他本来也不是什麽变态偷窥狂,好奇归好奇,但某种程度上来说,秦曜可能比沈清崖本人还了解他。
三岁看到老,以沈大元帅这种心比斗大,记性比金鱼短,小事上还懒得出奇的性格,想必从小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花多大的心思。所以秦曜打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沈清崖的“月光宝盒”里估计没什麽特别的内容。
他却不想承认,即便是知道里面没有什麽,他仍然对在沈清崖身上留下过痕迹的每一点一滴的岁月都趋之若鹜,恨不能将这个人身上所有的事情——新鲜的丶陈年的丶大的丶小的,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沈清崖抱着有他半个身子那麽大的盒子走过来,打开盒盖给秦曜看里面的内容。
相比起刚才开错的那个盒子里清汤寡水的内容,沈清崖的月光宝盒里可谓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秦曜默默拈起盒子里明显是用剩的半块橡皮擦,沉默许久,道:“……你这是把不要的垃圾都扔进来了?”
“……唔,不好说,我也很难准确地猜到十岁的我的想法。”沈清崖一本正经,“有可能是当时养护所刚好发新橡皮了,一时心血来潮就把旧的扔进来了,像是我会做的事。”
“确实像是你会做的事。”
秦曜无语地在盒子里扒拉了一会儿,收获了无数类似的垃圾——剐蹭得全是划痕的魔方丶疑似懒得继续吃的钙片丶冲泡蜂蜜柠檬茶的茶包……背後写着“无糖配方”。
行吧。
沈清崖还是那个沈清崖。
秦曜又无语,又想笑,又觉得……本该如此。
刚才徒手挖土的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仿佛强迫症又回归了,认认真真把沈清崖的那堆破烂擦干净理整齐,一个一个在盒子里码好,途中手无意碰到被压在最底下的一张小纸片,秦曜就勾着自己的短手把纸片抽了出来。
沈清崖大概自己都没注意到底下还压了张纸,好奇探头:“这是什麽?”
他疑惑间秦曜已经把那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展开了,也就跟笔记本内页那麽大开本的一张条纹纸,中间的一行字迹行笔稚嫩但不改龙飞凤舞,秦曜眯眼看了半天,才辨认出那行字写了什麽。
【我要一辈子躺平,舒舒服服过日子!!!】
三个大感叹号,後面还画了个鬼脸。
秦曜:“…………”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沈清崖,後者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字迹,还在嘟囔:“到底写了个啥啊……”
不愧是沈清崖。
秦曜将那张纸重新叠起来,像往蛋糕上挤最软最蓬松最易碎的奶油那样放回了“月光宝盒”里,又重新把盒子埋回那一坛沙利叶花旁边的土坑中,将土填了回去。
“走了。没意思得很。”
太子殿下怎麽迈着小方步来的,就又怎麽迈着小方步回去了。
沙利叶花在风中摇摆,偶尔飘落下一片洁白羸弱的花瓣,落在黑发褐瞳的孩子的肩头。
沈清崖最後看了一眼那个被埋得严严实实的小土堆,也转身走了。
……
当天晚上,沈清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第三次阿蒙守卫战的战场。
他转身离开之前,回头,深深看了秦曜一眼,梦中的阿蒙比现实更黑漆丶更黯淡无光,秦曜眼中的难以置信和受伤彷徨都让他心痛如绞。
左边胸腔里疼痛的感觉那麽真实,沈清崖挣扎着醒过来,感觉脸颊冰冰凉凉的,擡手一抹,尽是几近干涸的泪痕。
他对着头顶的上铺床底发了一会儿呆,然後下意识想寻找秦曜,小心翼翼翻了个身,却发现身旁没有人,用手探了探床铺,冰凉。
沈清崖便坐起了身,然後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怎麽好像上铺的床……变低了?
迷迷糊糊地转头,沈清崖倏地一惊。
屋内开了一个小夜灯,黯淡的光晕照耀下吗,只见窗台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似乎是个少年,身形有些单薄,正支着一条腿看向窗外的无边夜色。
沈清崖胆子不小,理性上也知道这不可能是夜半闹鬼,就抱着床栏眯眼仔细看,越看越觉得那个单薄高瘦的身影有点眼熟。
“……殿下?”沈清崖试探地开口唤道,叫完又下意识揉眼睛——这是什麽诡异的幻觉?莫非他还在做梦?为什麽会在这里看到当年十六七岁的秦曜?
窗台上的“秦曜”闻声转过头,两人视线对上,彼此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秦曜。
“你怎麽变成这样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指着对方脱口而出。
“我?”沈清崖不知道秦曜何出此言,就拿出了这阵子他几乎每天一睁眼就要看的小镜子,不看还好,一看他自己也是一惊。
镜子里赫然是“沈元帅”少年时代的面容。
……完球了。
这算异能事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