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只是一次实地试炼吗……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希尔因喃喃自语,褚晏的神情也很凝重。
唯独他们队伍里那位乍看柔弱的Omega,淡定地穿过地上同窗的尸体,站在了森林入口处:“走吧,别在这里逗留,不然怕是下场要跟他们一样。快一点进森林,跟秦上将汇合。”
“你这个人……”希尔因神色复杂地嘟囔,“居然是这麽铁石心肠的麽。”
“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的话,人死不能复生,当然是保住活着的人更重要。”
“……冷血。”
……居然就连这点都这麽像沈老师。
当然,如果真的问希尔因,他是死都不会承认他尊敬的老师冷血的。
只是有些时候……沈老师又的确冷静理智到显得不近人情的地步。
八年前,沈老师离开莉莉丝的前一天,他还跟褚晏一道去给老师送行。
老师把那场迫在眉睫的战役说得很简单,很轻松,就跟往常出门做个调查任务一样。
他简单喝了点酒,下酒菜是他俩特地在凯撒大道买的可丽饼。
嘴里嘟囔:“哎,之後又要好久吃不到了,得赶紧趁现在多吃点。”
後来希尔因才意识到,其实老师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以及或许会到来的死亡早有预料。
他只是一意孤行地选择不和任何人分享。
哪怕是他一路看着长大的他们,哪怕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沈老师也只字不提。
这并非孤例。
沈大元帅从不与人分享情绪,更不与人分享秘密。
希尔因不知道沈老师是否真的刀枪不入,但至少,在沈老师在世的那些年里,他从未见过後者乱过哪怕一次方寸。
沈清崖没注意希尔因的出神。
Omega越过他的两个学生,一马当先走到了前面,他切开森林外围疯长的紫绿色藤蔓,留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回头,示意另外两人:“跟着我走。”
希尔因跟褚晏只道这个Omega平常娇娇弱弱恶意卖萌,现在还有两副面孔呢。
却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沈清崖在拼命压抑身体内彼此冲撞的热流。
身体躁动得更厉害了。
他得再快一点才行……
。
?~斧头砍过的再生树~?
?~战争留下的孤儿~?
?~风笛吹过的残骸呀~?
?~我终将热烈亲吻的~?
?~我的爱人~?
黑暗的森林里幽幽吟唱的小调,是记忆中幼年时期曾经流行过的童谣。
秦曜黑茫一片的眼睛被熟悉的歌谣短暂唤起了一瞬。
“不要……走,神……
“看我……”
奇异的丶黏着的咬字方式,说着情人间的呓语。
一双骨肉柔软却异常有力的臂膀再次攀上了秦曜的肩膀。
秦曜眼中刚刚才亮起的一点光又黯淡了。
他双目黑沉,痴痴凝望着怀里黑发褐瞳的男人。
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的时间和情绪。
爱字顶上三滴血,当爱不再纯粹,当爱掺杂了不甘,掺杂了痛苦,最终凝结成恨意,化作心头的血痕——
他已分不清对这人是爱亦或是恨。
他恨他的欺瞒,恨他的一意孤行,恨他从未将自己真正纳入他的世界,恨他的无数次不告而别;
他也爱他,尽管每每回想起这人,尽是杂质斑驳的情绪,尽管他们是全然不相像的两种人,尽管他们有太多的彼此不合,又染上了太多的怨恨。
有时候他恨他爱他,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爱他,仅仅因为那人是沈清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