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角斗场每天都可以看见。
赌徒们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的,可以在赌场上一战成名。
可规则从来是由权势掌握的,是供富人们玩乐的把戏,不可能由着一个下城区的居民破坏,蒋天白父亲倾家荡産,甚至在将儿子送进来之後,还不曾悔改,最後落得个家破人亡,妻死子散的下场。
尤眠只有一点点觉得可惜,没人再给他送食物了。
角斗场的管理者只当他是个不会死的挣钱怪物,只给一点吃的和喝的,尤眠的胃反反复复的遭受磨难,饿坏了,强大的身体又会重新治愈,直到最终连恢复能力也承受不住,彻底坏死。
不过蒋天白确实是幸运的,他有一个很好的小姨和小姨夫,帮着还上了一大笔赌债,蒋天白就不用上生死场,只做了个服务生。
角斗场老板当然没有这麽心善,只是实力悬殊过大的比赛也不会有人看,蒋天白的可利用价值非常的小,一直留着却还可以让蒋理父母源源不断的往里送钱。
尤眠常常会对蒋天白的性格感到意外。
经历了这麽多事情,蒋天白都没有长歪,还坚信自己有一天肯定会还清楚父亲剩下的赌债,拿着蒋理的课本,经常问他要不要一起学习,尽管嘴角还带着被其他服务生推倒後磕出来的伤口,一笑就痛,龇牙咧嘴。
尤眠盯着看了一会儿,脑海中无端生出渴望鲜血的欲望。
蒋天白浑然不觉这目光的含义,被他这样看着,脸红得像一个苹果,尤眠收回视线,拿过课本,只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就把书很随意的又丢了回去。
两人现在已经有一些相熟了,蒋天白知道尤眠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也不在意他不礼貌的行为,把扔的很远的课本捡起来仔细拍掉上面的灰尘,自顾自的坐在破旧不堪的沙发边缘上学习,尤眠则占了整个沙发的五分之四,他躺在那闭目休息,准备晚上的比赛。
同往常一样,比赛开始准备下场的时候,尤眠边走边缠着手上的绷带,却一不小心把一个服务生撞了下去。
从原始森林捕捉的野虎嗅到血肉的气味,冲破笼子饱餐一顿,又被尤眠一拳打死在角斗场。
尤眠知晓自己如果每场都胜利的话,看客们会渐渐失去下注的兴趣,他的利用价值和在赌场的地位也会随之下降。
因此他经常会让自己某个地方骨折或在快要被打死的时候又绝地反击,看起来非常吓人的那一种,其中不怎麽用得上的左手受伤最多,蒋天白每次都会红着眼睛给他上药。
作用聊胜于无。
再後来,蒋天白父亲留下的赌债利滚利,变成了在赌场做服务生的他这辈子都还不起的数目。
他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性格沉稳内敛了许多,和尤眠的关系变得也更好了,开始知道怎样在衆多抱团的服务生中保护自己,在客人手中游刃有馀,讨要小费,剩下的钱不再还赌债,全部都寄给了蒋理一家。
“阿眠,你说我们两个会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吗?”蒋天白盯着蒋理送过来的旧课本,上面已经沾染了灰尘,许久都不曾再被人翻起,泛黄的书页就如他的人生一样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扔着。
“不会。”
尤眠从未想过自己出不去这个问题,因为他原本就是自愿留下的。
“如果有你陪着的话,大概也不错。上次表哥来找我,我给他说了我们的事情,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像是想到了什麽,蒋天白脸上重新挂着温柔和善的笑容。
尤眠虽然不明白他说的事情是什麽,但还是缓缓的点点头:“随便你吧。”
蒋天白後来又说了些什麽,尤眠已经不记得了。
直到後来很久,尤眠在虞岱身边第三年的时候,他午夜梦回,才突然发觉,这笑容是不一样的,在他面前的蒋天白是非常真诚的,眼睛里对他的回答是有忧伤存在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既然没死,为什麽不来找天白,我可是经常听他提起你,上次丧尸潮爆发的时候,他说看见了你,就跟被鬼迷了眼睛似的,要不是我拉着,他差点就钻进丧尸堆里出不来了”,蒋理的声音拉回了尤眠的思绪。
尤眠淡淡瞥了他一眼。
这目光十分眼熟,蒋理噔时捂住嘴巴,突然想起来尤眠当时的确在现场。
那个易容的流浪汉!
丧尸潮撤退的时候,他们二人正站在必经之路上,他怕被踩成肉泥,就想去拽尤眠,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可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蒋理不可思议,他好像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浑身打了个冷颤:“那时候,你跟着它们一起走了?丧尸潮的撤退和你有关系?”
尤眠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