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言依旧是面无表情,在宣兆面前蹲下,撩起他的长裤,把热毛巾敷在他的左膝,同时十指轻柔地在小腿肚上的经络轻轻揉按着。
他按捏的动作不熟练,甚至可以说非常生疏,但神情却万分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身体里那个空空落落的地方瞬间就被填满了,宣兆双手撑在身侧,垂眸看着岑柏言:“谢谢,谢谢你对我这麽好。”
这句话是真心的。
宣兆想,他是个自私又虚僞的人,像他这种人,注定不会有人爱他陪伴他,岑柏言知道真相後会离开他,起初一定会仇恨他,然後在漫长时光里有了自己的生活,而後渐渐地忘记他。
但宣兆觉得就足够了,拥有岑柏言这一刻的真心已经够了,足够支撑他度过之後五十七年里每一个阴冷的雨天。
岑柏言动作一滞。
宣兆捏了捏岑柏言的耳尖:“不生气,好不好?”
岑柏言没有说话,宣兆继续拽他的耳朵:“好不好?我给你学小狗吧。”
他把手掌立起来放到耳朵边,轻轻地“汪”了一声。
又是这一套,岑柏言心想,每次都是这一套。
但操|蛋就操|蛋在,不管多少次,岑柏言偏偏就吃宣兆这一套。
岑柏言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擡起头看着宣兆:“你还要我怎麽样?折腾我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不是的,我。。。。。。”
宣兆话没说完就被岑柏言打断:“别和我扯什麽‘不想让你担心’那套屁话。”
“以後我听你的话,”宣兆俯身抱住岑柏言,“腿疼了也会告诉你的。”
没办法了,岑柏言拿他丁点儿办法都没有,任命地把宣兆搂在怀里:“别瞎吃药了,知道吗?”
宣兆乖顺地点头:“好。”
他一点都不想和岑柏言吵架,宣兆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因为知道时日无多,所以每一秒他都不舍得浪费。
宣兆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他应该冷眼旁观,他应该理智审慎,他应该完全剥离出自己的情感,但是就这一次可以吗?
——我可以吗?
他在心里无声地丶卑微地祈问,他平生就这麽一次懦弱和放纵,没有时间了,就这一次。
岑柏言怎麽舍得真的和宣兆生气,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宣兆身上熟悉安心的草药味,无奈地想不着急。
他们有的是时间,他可以慢慢来。
他会找到宣兆的心结,一点点地解开,然後陪宣兆去看他的妈妈,陪宣兆去拜访他尊敬的长辈,认识宣兆的同学们,真正地融进宣兆的生活。
岑柏言想,反正我和他多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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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後,海港大学开始了学年评优工作,岑柏言上学期绩点在专业排第一,所有老师都很爱重他,辅导员直接帮他报了校级三好生的评选。
所有人都觉得岑柏言这个奖项是十拿九稳的,然而就在公示期间,一封举报信被送到了党|委邮箱,并且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在学校操场的公示廊上看到了被粘在上面的文章和照片。
文章上写着岑柏言是一个同|性|恋,并且时常出入酒吧,在校外和人同居,举止放荡。
个人取向本是无可指摘,但他申请了校优秀学生,这种作风混乱的人怎麽能成为全校学生的榜样?
照片的角度是偷拍的,两个男人走在一条暗巷里,昏黄路灯下,他们十指紧扣。其中一个男人偏头看向另一个,偷拍者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岑柏言的英俊侧脸清晰地出现在了照片上。
这下子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