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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晏羽(第1页)

第56章56晏羽

进入舞蹈学院以後我认识了杨佳林,她和我同岁,不过比我大一届。佳林很照顾我,她是我在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看不起我的人。你问为什麽其他人会看不起?就是因为我的身世。我没有刻意隐瞒我是孤儿的事实,他们都同情我丶可怜我,与此同时也看不起我。

这事其实没有说出来那麽严重,通常情况下他们并不会暴露,甚至或许其实他们根本不自知。但气场是不一样的。那时我常常因为面试密集赶在半夜里练舞,第二天到了现场,他们会在我面前特意提起,又刻意沉默。要说是巧合当然也没问题,可我就是能够读出他们在想什麽——是孤儿嘛,打从出生起就吃苦,所以现在也这麽能吃苦。

就好像当面小声地议论别人,他也许没有听到,但能够感觉到。人是有直觉的。佳林就从来都不会让我有这种感觉。好啦,我又没说你,你当然也不会啊。

初遇李石祺的那天我也和佳林在一起。演出完他们约着点了咖啡,我没有点。

咖啡做好的时候学长问谁有空去拿,结果没人讲话,安静了好一会儿,有人说小羽是不是卸完妆了?其实卸完妆的人远不止我一个。不过那时我是舞团最小的,破格跟学长学姐出来跳演出,我想我年纪小,虽然没有要但是也确实该我去拿吧,所以我就说我可以去取。学长把订单截图发给我,佳林的妆卸到一半,服装还没脱,有点不太高兴地半开玩笑地替我讲了两句话,也没人理她。我那时觉得是我害她尴尬,後来才知道其实不是我的错。

佳林说叫我等她一起去,可我怕他们因为我等太久又要不开心。而且也没有很多杯,我一个人能拿下。所以我没等她,自己先去了。

我去取咖啡的时候订单还没有完全做好。时至如今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时不过十二月初,但是店里已经摆满了圣诞节的装饰,音响里在放圣诞相关的歌,我没有听过,但是听到歌词在唱MerryChristmas。我正在想,距离正式过圣诞还有那麽远,就已经这麽有节日氛围了吗?

这时候他走过来,对我说“你好”。他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黑风衣,衣服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意,气质凛冽。李石祺……他的脸色一直都很冷淡,和我说你好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气场很足。我一时间被他吓住了,还以为是我不懂咖啡厅的规矩,会不会在不经意间插了他的队。

然後他说,他刚才看了我的演出,觉得很喜欢,想要认识我。我的第一反应是他肯定搞错了。我们那时没有正经的表演,都是借着学校的光去给其他舞团跳开场或者暖场,顶多再在谢幕的时候露个脸。那天我们就是去给雅艺舞团跳暖场,上台时间不过十分钟,而且我被排在很不起眼的地方,不管怎麽样他都不该记得我。

所以我对他说谢谢,不过您恐怕是认错了,您应该是在说雅艺的舞吧?

他嘴角动了动,我当时以为有点不耐烦,後来知道他在笑。他说没有认错,他也不知道刚才看的是什麽舞团的舞,是朋友邀请他去,只知道我是在演出到中程的时候上台,穿墨绿色立领上衣,站在舞台右侧第二位。虽然後来发生了很多…超乎意料的事,但我必须承认那时我真的非常感动。

咖啡做好了,装了两大袋,服务员随口向我确认清点数量,可是我只有订单号,看不见他们具体点了些什麽。他就问我你自己没有买吗,为什麽要帮别人来拿?我说我年纪最小,理应我来取。他问我多大了?我说我十九岁。

服务员核对完订单,他直接接过那两个大纸袋喊我带路,我推阻了一番没成功,隐隐约约看见附近好些人在看我们,我有点尴尬,就任由他拿着。推阻时我碰到他的手背,他穿得不算少,可是手很凉。我问他您冷吗?他没回答,又对我动了动嘴角。

出门後不久我就看见佳林在往这边赶,我向她介绍了李石祺。她很顺利地从李石祺手里接过一个纸袋,这下只有我两手空空。李石祺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又没法跟李石祺抢,只能跟佳林一起提。

我们三个人一起往剧院走,期间他告诉了我他的姓名,又问我叫什麽名字。到剧院门口,其他人已经陆续上了团巴准备回校,可是直到我们走到大巴车前李石祺也没打算把咖啡给我。

我当时年纪还小,面对任何人都紧张,只能一路跟在他後面,眼睁睁看见他拿过杨佳林手里的袋子,提着两袋咖啡上了大巴车,问是谁点的咖啡?我吓了一跳,感觉自己要被责怪。结果车上的人见了李石祺好像比我还紧张,我站在大巴车下面,看见他们隔着车窗打量我。

李石祺递完咖啡下车,正巧碰上学长赶来,他只是看了李石祺一眼便也变得异常拘谨,问我这是谁。我说他刚才看了演出,很喜欢我们的表演。我话没说完,李石祺说不是,他是看了我的演出很喜欢,和舞团没有关系。

……

很爽。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不只是因为我不太喜欢他们所以觉得解气,也因为我第一次知道我在别人眼里原来可以跳得这麽好。可是我後来回想,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真心还是算计。

我快要跟着上车的时候李石祺叫住我,问我能不能聊一聊,他请我喝咖啡。我说我不习惯喝咖啡,而且这里离我们学校很远,还没有公交车,他说没关系,等会儿让司机送我。我答应了。

虽然事後再看,确实没有理由随便叫住一个陌生人要聊聊,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讲想要认识一个人,可是当时李石祺的形象完全不会让我联想到他会对我有任何不寻常的想法的可能。他很……他跟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能明白吗?我那时穿着几十块一件的卫衣和牛仔裤,而他从头到脚都精致贵气,还有私人司机,一看就是日常出入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高端场所的人,从年龄和气质来看,还该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妻子甚至孩子。

不知道你会不会信,我那时真的相信也只相信他是喜欢看我跳舞。

我跟他上了车,他问我有没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我说我一般就在学校,也不知道可以去哪。他问我那你平时喜欢做什麽?我想了很久,说跳舞。他笑了。最後他带我去了一家日式茶室。茶室需要脱鞋,我的运动鞋表面全是磨损的痕迹,跟他的皮鞋摆在一起,让我觉得无措和丢脸。

他很沉默,虽是他自己说要和我聊,但是一路都没怎麽讲话。我有点忘了自己是什麽心情,其实挺安心,大概还觉得他亲切,毕竟他是除了老师以外第一个对我表达出明显偏爱的长辈,感觉不论说什麽都不会要紧。

落座时我收到老师的电话,那里的房间布局有点复杂,我们在一间小包厢,我怕出去接更麻烦,所以就当着他的面接起来。学校寒假里有一次去彰州集训的机会,我已经通过面试选拔,但是还没能交上学费。为了攒钱,我从高中开始每天下午只要有空就都在附近的炸鸡店打工,可是十二月的工资要月底才能发。老师打电话过来是要催缴费,这事情着急,我也顾不上面子,直接求他给我多宽限几天。老师在电话那头叹气,说还是先帮我垫付吧,然後委婉地告诉我跳舞确实要花很多钱,这只是刚刚开始。

我挺难受的,又觉得丢脸,感觉自己在谁面前都擡不起头。这时李石祺在对面问我要多少钱?我说八千。他说打到哪里?我没敢信,就呆呆地愣在那。他等了一会,示意我把电话交给他,直接问老师要打到哪个账户?包厢里很安静,我听见老师问他是谁,他看着我想了想,说是我的家人。

我一下子就哭了,是那种没有情绪也没有经过思考的哭,像本能的生理反应,等我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就已经掉出来,根本不受我控制。他看见我的样子稍微有点诧异,但还是面色如常地和老师讲话,然後他挂断电话,对我说老师说需要从学校内部系统走,所以他把钱打给我,叫我从系统里上传。我还是控制不住眼泪,他等我平静下来,问我为什麽哭。

我告诉他我的身世,我以为他会安慰我,像以前得知我身世的每个人一样,可是他什麽也没有说,沉默了很久之後告诉我其实他和我差不多。他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亲人,是他的母亲,几年前因病去世。她的丈夫直到最後也没有来,因为那时他正在马耳他陪小儿子体验海钓。

听他讲完以後我又哭了。我其实是一个很少哭的人,因为在大多数时候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那天为什麽我会有那麽多眼泪。

我一边想如果是我,我愿意一开始就没有家,还是像他一样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我也想要一个妈妈,可我也不愿我的妈妈这样受苦。为什麽我们都过得这麽辛苦呢?这个世界真的有幸福的人吗?想着这些,我就止不住地掉眼泪。

和我不一样的是他非常非常平静,在我的对面很冷静地坐着,好像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

很多细节,在那时我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回想才会觉得有些其他的意味,其中也包括这个动作。可是其实,你说是虚僞也好,说愚钝也可以吧,不论怎麽回忆怎麽复盘,我还是想要相信至少在那个瞬间我们之间是纯粹的共情,哪怕只有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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