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33家人
除了小狗衣服以外,晏羽带来的还有谢辰从日本京都寄过来的点心。最近巡演正巧告一段落,谢辰和女朋友在日本度假,买了些礼物送给他。由于知道晏羽最近很少在宁城,于是直接寄到了津枫港。李石祺平时就不吃甜食,他给管家和许戈留了一些,剩下的带来送给戚眠。
不出意外,收到了来自陆枫杰为什麽不送给冲浪老师的质疑。碍于还有其他不甚相熟的人在场,晏羽不好意思像平常那样与他不客气地直接回怼,和和气气地顺着他说了不少好话才总算堵住了陆枫杰的嘴。
“哦——Kyoto——”怪旦翘着二郎腿,指尖勾住刚才吃完的点心纸盒包装一下下打转,“我什麽时候才能攒够钱去Kyoto?”
“你现在就可以去。”戚眠说。
“怎麽去?”
“把你家里的吉他和贝斯都卖了。”
怪旦看她几秒:“你看看你这是一个主唱能说出来的话吗?”
武正将包装塑料纸工工整整折叠起来捏在指间,插话道:“我也快没钱了。”
“你比较容易,少爷,你可以把你开来津枫港的那辆奔驰卖了。”怪旦没好气地回。
“你怎麽也没钱了?”陆枫杰摆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你爸也不给你打生活费了?”
“嗯。”武正点点头,“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去找个地方打工。”
“你想去哪里?想去了我来给你联系介绍。咖啡馆丶蛋糕店或者汽修店,这里没什麽工是姐没打过的。”戚眠相当阔气地讲。末了,她自嘲地一笑,对晏羽道:“我们这儿全都是无业游民。”
晏羽摸摸趴在自己脚边的史努比的毛发:“打工也是工作,其实我现在才是真的无业游民。”陆枫杰觉得除了吃点心的时候外晏羽的手就没有从那只狗的身上挪开过。
“你哪能算无业游民?”他立刻回,“过不了多久,你很快就又要回去做你的小蝴蝶了。”
“什麽小蝴蝶?为什麽是小蝴蝶?”怪旦问。
晏羽对于这称呼在真实场景中出现仍旧有点不好意思:“我跳的舞剧主题是庄周梦蝶,一个主演是庄子,我跳的是蝴蝶。”
怪旦了然地“哦”了一声,努力在自己的语言系统里搜寻一番,然而没找到更加有修饰性的形容词,只憋出三个字:“适合你。”
晏羽冲他笑笑。
怪旦看他几秒,问:“说真的,你就没想过做个网红啥的?”
晏羽没懂他的意思。
怪旦继续说:“要是我有你这张脸,肯定去网上当网红,随便拍几张照,再跳个舞,真是躺着就把钱赚了。不过你们这种搞艺术的估计看不上。”
他摇头:“我可算不上搞艺术的,没什麽看不看得上,我觉得这些都是选择,很正常。只是我自己喜欢跳舞才选择进舞团。而且我太社恐了,对着镜头互动我会不习惯。”
这大概是这些年来唱片店里人最多的一回。人员难得如此齐整,戚眠拿出尘封已久的茶具为他们泡了一壶白茶,还是她在前段时间去南方旅游时亲自背回来的。虽然日常经济拮据,但在茶和咖啡上她向来上心,美其名曰“生活品质”。茶具原本配有五个茶杯,然而其中两个在先前分别被史努比和怪旦打碎,因此只好又单拿两只一次性杯子装茶,分别分配给怪旦和陆枫杰。
前者作为打碎茶杯的罪魁祸首之一自然不敢多讲,陆枫杰则不依不饶,硬说戚眠对晏羽偏心,非要和晏羽换着喝。其实用一次性纸杯的不满是假的,逗晏羽才是真的。戚眠也识破了,并不理会,只是冷眼旁观。
这些天来晏羽早已习惯,也不当回事,只慢慢悠悠喝自己的茶。阳光斜照进小屋,微风也轻轻吹拂。其他人都在奔忙工作的早晨,他们游手好闲,而且游手好闲得心安理得。茶香弥漫在温暖湿润的空气中,使他久违地感受到一种不太真实的幸福,好像回到理想中的大学时光。
陆枫杰在和武正分享离开家庭以後流浪自生的经验,怪旦戴着耳机在游戏里厮杀没有听见,但是在戚眠看来陆枫杰此番分享的内容与之前同他们叙述的相比很有些过度夸张的嫌疑,恐怕也是由于晏羽在场的缘故。
“你当时怎麽选定在津枫港的?津枫港应该不是唯一一个可以冲浪的地方。”待陆枫杰停下时晏羽问,“因为离宁城比较近吗?”
“一方面吧,我也是第一次离开家,近一点的会比较熟。不过我以前还考虑过彰州丶楚州什麽的,原先准备都去看看再决定。但是我离开家里的时候恰好是秋天,一来津枫港,看到那片枫叶林那麽漂亮,我也就不打算再走了。”
“就是那条公路旁边的那片?”
“那里有,还有其他地方。等秋天了我带你去。”
晏羽没回答,又俯身去摸狗。
陆枫杰觉察出这沉默与他以往回避时的不同寻常——到秋天,不知道他的那位“先生”还撑不撑得住。他清清嗓子:“说起来,你以前不是也考虑过彰州麽?”
“你怎麽知道?”晏羽惊讶地问。
陆枫杰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你和我说过。”
“哦……”晏羽略感尴尬,却也是真的忘了,“是考虑过。那时候在彰州集训,我们跟着大四的师兄师姐一起去的。有舞团来我们这边选人,结果选中我了。我那会儿才刚入学一年不到,他们说可以破格先和我签约,我留在彰州上学,期间还能跟着舞团巡演。”
戚眠握着茶杯讲:“那听起来很好啊。”
“嗯,他们当时给的待遇也好,说我之後几年的学费和住宿费全免,平时跑演出还能有自己的固定收入。其实那个舞团在知名度和专业度上也还不错,有过一些我还挺欣赏的作品。但是我还是想要回宁城。那时候,心心念念只想去更好的地方。有一股劲儿,从来没想过代价。”他顿了顿,出神了似的,声音放得很轻,“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没有那麽大的野心,现在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可是你现在不是也很好吗?”武正不解地问,“你们舞团来宁大那次,我的朋友圈都转疯了,其他活动我都没有见过这种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