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第四十九章长跪
周知璟跪在地上,太阳烘烤着他的肌肤,汗水顺着脸颊滚落,後背完全湿透了,但他仍然跪的笔直,像一株青竹一般,挺直的脊背里透着几分傲然。阳春三四月,原不该这麽热,但此时正是正午,周知璟身着繁杂的朝服—头戴飞鱼帽上着交领右衽下着窄裙脚穿筒靴,不知跪了多久,久到他的双腿麻木,没有一点知觉,同样麻木的还有他的心。
满朝上下都传他失了圣宠,如今他长跪在养心殿外,怕是坐实了这种传闻。皇爷的态度…分明是不想见他,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周知璟有时候很犟,对方越不想见,他偏要勉强。或许心底他仍然在赌,赌高高在上的帝王会心软,可是他会心软吗?
案子跟到如今,明显钱知府背後还有一条大鱼,只有锦衣卫亲自审理才能钓出这条大鱼。钱知府倒是条汉子,任他威逼利诱,诏狱刑罚上了个遍,那人就只剩一口气了也咬死自己就是罪魁祸首,陈知州和赵大善人倒是什麽都招了,但他俩知道的实在太少,实乃两个酒囊饭袋。这些人若留在锦衣卫手上,迟早能让他吐出东西,毕竟是人就有软肋,关键是要找到这个软肋,这就需要时间慢慢磨了。
人一旦给了刑部,便等同于线索就此断了。湖州之事倒可以结案,之後呢?那隐藏在深处的罪魁祸首就该让他逍遥法外吗?那些被虐待致死的孩子,以後谁为他们讨回公道?而且他周知璟就是有私心,此事同陈儒林那个老匹夫到底有没有关系?倘若有……这个机会他不想错过!
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刘太监出来苦口婆心劝周知璟,无论他怎麽劝,周知璟就是油盐不进,他想,皇爷会怎麽处置他呢?是将他下狱,还是如处置那些冥顽不灵的老臣一样将他推到午门挨廷杖呢?
听到刘太监宣他进去时,周知璟还有些不可置信,猝然起身,双腿就跟针刺一般,每挪动一步都是钻心的剧痛。谢绝刘太监的搀扶,他整理好朝服慢慢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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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璟,这是江州新上的春茶,陪朕尝尝。”
阿璟?周知璟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他内心觉得荒唐可笑,经历了那样的事,那人是怎麽能当成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是怎麽能和以前一样叫他阿璟的?他不觉得愧疚吗?
周知璟觉得累了,也倦了,他不想跟那个人有过多接触,也不想同他玩这些暧昧的游戏。或者说,他不敢,他太容易当真了。若不是此事过于重大,他不想功亏一篑,更不想幕後黑手逍遥法外,他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面圣。
他认认真真磕头,高声道,“湖州一案,从头至尾都是臣亲自参与,也只有臣亲自去过湖州,对此案最为了解,实乃审理此案的不二人选,因此,臣恳请皇爷允许锦衣卫继续办理此案。”
皇帝抿了一口茶,“此事已成定局,不必再提。湖州一案你办得很好,想要什麽尽管同朕提,朕都满足你。”
皇帝话中意思明显,是警告,是敲打,也是安抚。湖州一案交给刑部审理,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要再纠缠,你乖乖听话,事情到此为止,朕会好好赏你。
若是能知难而退,那就不是周知璟了。他有他的初心,他的执着。“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臣不要任何赏赐。”
皇帝不愿他执拗于此事,又不忍训斥他,便道,“我们君臣二人好些时日未见,卿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皇帝缓步走下玉阶,伸手扶他起来,周知璟拒绝皇帝扶他的动作,直挺挺跪在地上。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一只手擡起他的下巴,手指在他眉梢眼角一一抚过,像他无数次在梦里做过的那样。
皇帝的动作无比自然,眼底酝酿着无限温柔,也许是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周知璟愣住了,他的心砰砰直跳头脑一片空白,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抗拒,甚至享受着对方的亲近。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多麽的暧昧,多麽的亲近,对于如今两人的身份而已是多麽的不合时宜。
周知璟痛苦地闭上眼,猛地睁开眼,眼底再无任何情绪,他直视着皇帝的目光,步步紧逼,“为什麽?只有在锦衣卫诏狱,没有那些人插手,才能保证湖州嫌犯活着。”
皇帝掩去眼底情绪,转过身,淡淡道,“朕做什麽,不需要向臣子解释。”
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抹去我的劳动成果?所以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让我为别人做嫁衣?所以在你眼里,你我只是普通的君臣关系?周知璟怒火中烧,他很想大声质问他,但他忍住了,他只是冷冷嘲讽,“是,皇爷是君,做什麽都是对的,哪怕听信谗言。”
“你,大胆!”皇帝猛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底中透露出让人心生寒意的怒火。
“朕念在你有功,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可你竟把朕的退让当成一次次忤逆朕的工具!周知璟,你不要仗着朕的宠爱就忤逆朕!”
“宠爱?忤逆?”原来你是这麽以为?周知璟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所以,皇爷要怎麽处置臣?又要传杖吗?”周知璟心如死灰,左右不过是一顿羞辱的责打,又打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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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大人:反正打不死我(得意)
皇爷:孩子不听话怎麽办!急!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