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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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几天,天气时好时坏。
山里的冬日终归是比山下要冷许多,陈登的病好得不快,他裹着大被子,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孟则问他冷不冷,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他有些不好意思。
孟则把他背回来,又照顾他,管他吃管他喝,已经够麻烦的了。
至于冷,稍微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孟则没有继续问。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抱着一个黑漆漆的炭盆。
这原本是师父的炭盆。年轻人气血足,火力旺,师父年纪大了,怕冷,冬天必须靠着火才能捱过去。
师父死了以後,孟则在山下买了些纸钱,将就着在炭盆里烧给他了。
……
火升起来之後,屋子里暖和了不少。陈登把手和脚都靠近炭盆,眯着眼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意,内心平静而满足,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真的很像一只猫。
孟则在门外看他。
他先是把手背对着炭盆,烘热之後又换手心,如此反复几次,苍白的脸上方才有了些气色。
山里的野猫不多,一般也不会轻易出现在人面前。一次,年少的他在砍柴归来的路上听见纤细微弱的叫声,出于好奇,他在草丛中找到一只受伤的野猫。
他把猫抱回去,悉心照顾了三五日。
猫先是怕生,不肯亲近他,还用爪子挠破了他的手臂。等发现他没有恶意後,就懒散地躺在草垛里晒太阳,不紧不慢地舔毛。
伤好了以後,猫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过。
孟则和人打交道不多,他的师父是个不修边幅,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老道士,虽然把他捡回来养大,但两人很难沟通。
山下的村民有好有坏,好人就像黄姑娘,坏人从眼睛里可以看出来,但他们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但孟则不知道该怎麽形容陈登。他完全在他的经验之外。
他的衣服还没干,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破布衫。衣服颜色暗淡,前後有七八个窟窿,套在他身上宽宽大大的,看着很奇怪。
孟则心想,他应该穿那种贵气的衣裳,然後把头发梳起来,用那种玉做的东西套在外面。手里再拿一把扇子,脚上穿黑色的薄薄的靴子。
之前在集市上,有人这样穿过这样的衣裳,但那人的脸他完全记不住了。
现在,他觉得陈登应该穿这样的衣裳。
好看。
他在心里默默想像。
随後,孟则的目光落在陈登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