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31。瞄准我左边的月亮
31。瞄准我左边的月亮
“没有闹矛盾。”
“你和州州从小一起长大,真遇到什麽事儿,说开了就好。你爸爸差一点被骗去投资小公司的事情,还多亏你岑叔叔帮忙,否则你爸他得把家底都搭进去。”喻妈妈感慨地说,“州州他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呢,心思细腻,容易敏感,你多哄哄他。”
可不是,小少爷就得哄着。稍微不哄着,小少爷就不肯理他了。
喻挽桑从喻家的小洋房跑出去,沿着石板路,往岑家的方向跑。他一刻也不肯耽搁。沿路的路灯笼罩着他,萤火虫从草丛里扑飞出来,像小少爷抽屉里珍藏的许多玻璃弹珠。以前喻挽桑因为他玩弹珠笑话过他玩弹珠,後来岑道州就再也不玩了。
再快一点,他想要见到他。
重来一世,在他十几岁的年纪,在他仍旧还不懂得真正的爱是什麽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辈子,他不能再失去岑道州。
半路上,喻挽桑看见不远处的白蜡树下有一个人。坐在树下的少年,手里捧着一个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蛋糕上还点着蜡烛,蜡烛也没有熄灭。火光吸引了飞虫。
喻挽桑很慢地走过去。草地上平整的草叶被他的脚步很轻地划开,像绿色的沙滩,被他留下一个个颜色深一点的脚印。
“为什麽宁肯坐在这里吃蛋糕,也不肯来找我?”喻挽桑问他。
喻挽桑甚至不敢把话说得太大声了。怕吓着他。
“哥,哥哥。”岑道州擡起头,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擡起头又去看了眼不远处的喻家小洋房,哥哥那间卧室房的灯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熄灭掉了。哥哥来找他了。他心里窃喜,却又有点害怕。
“还知道叫我哥,今天我过生日,你甚至没有和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喻挽桑走过去,挨着岑道州坐下。
岑道州把自己已经吃了一半的大蛋糕递给喻挽桑:“本来是想要来给你庆生的,在路上我摔了一跤,蛋糕摔变形了。怕你觉得寓意不好,就没去找你。”
说这麽多,其实都是借口。蛋糕是摔了不假,可他不敢去见喻挽桑却也不假。他怕自己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哥哥知道他的感情了,或许会讨厌他的吧?
所以他才在这里,打算待一会儿,把蛋糕吃完。这棵白蜡树下正好可以看见喻挽桑的房间,他可以看到哥哥在阳台站了很久。
在一起生活过这麽多年,喻挽桑不可能不了解岑道州。如果岑道州真的想要来找他,一个摔坏的蛋糕根本不可能阻拦他。
只是他没有点破。他需要尊重和理解小少爷的谎言,尽管他不喜欢,但小少爷这麽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蛋糕,临分别时,喻挽桑忽然叫住他:“不打算和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就走吗?”
岑道州一愣,转过身,用力地抱紧了喻挽桑。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
“哥哥,十六岁生日快乐,以後每一年,我都要陪你过生日。”我想要每年都陪在你身边,不论是以何种身份,何种目的。
这是岑道州说不出口的心底话。
“我也一样。”喻挽桑好笑又很无奈地,回应岑道州那句过于郑重的生日祝福。
还好,小少爷没有真的和他生气,也没有真的不理他,只是因为青春期变得别扭了一点。或许是因为上一回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跟着别人欺负了他,所以小少爷才记了仇,觉得他们两个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不碍事,他会哄回来。
慢慢来,反正这一世,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的相处时光。
等到九月份岑道州生日的时候,就要开学了。岑道州的生日办得很大,岑家还专门包了酒店给他办了个生日宴。喻挽桑没有去参加,杜骁游学回来,又应了章楠的邀请,过来帮喻挽桑补习功课。
杜骁说:“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吗?我看你在日历上圈了出来。”
喻挽桑从题海里擡起头,看了眼日历。九月十号这天,被他用红笔圈了出来,还画了一个小王冠。
是特殊的日子,是小少爷的生日。不过小少爷没有那麽多时间来陪他,毕竟小少爷这辈子压根不缺人跟他玩。光是学校里就有好多人很喜欢小少爷了。
“嗯,今天是岑道州的生日。”喻挽桑老实说。
“你怎麽不去给他庆生?你们的关系很好,不是吗?”杜骁奇怪地问他。分明是最要好的朋友,却彼此顾忌很多,不敢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喻挽桑这个人看上去很勇敢坦率,实际上一遇到自己的事情就踌躇不前,明明心里在意岑道州在意得要死,却每次都只会推开黏着他的岑道州。
喻挽桑的目光,悠悠地落在刚从国外回来的杜骁身上——杜骁脑袋上顶着一头卷毛,暖棕色,身上穿着件秋季新款的名牌衬衫。喻挽桑想,上辈子在国外留学的岑道州,是不是也是这样?穿着名牌,看起来单纯又热情,对待不熟悉的人也会很温和。
像个很俊秀的小绅士。
不过喻挽桑梦里的岑道州不是这样,和杜骁完全不一样。明明叫着“甜心”这样惹人喜欢的名字,却把自己活得这麽孤单。孤单得让人心疼,让他恨不得去问问他,为什麽总是自己一个人,为什麽不把自己活得热闹一点?
喻挽桑从自己的沉思中回神:“像这种特殊的日子,他就变得不再需要我。”
“为什麽不会需要?他肯定会希望你在身边陪着他。”杜骁说。
喻挽桑摇摇头,低头一看,他花了半个小时解出来的一道题,竟然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无奈地嘲笑自己,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无动于衷——
他没有收到岑道州生日宴会的邀请函,所以没有被邀请去岑道州的生日宴会。
不是他主动不去参加,而是他根本没有被邀请。
这样的尴尬,他根本不敢说出口。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从出生时就在一起,睡同一张床,吃同样的饭菜,在同样的班级,结交同样的朋友,拥有似而不同的思想。
然而岑道州的生日,他没有收到请帖。
他记得有一回,岑道州和别人打架。明明岑道州可以打得过人家,甚至特别自豪地抹了下鼻子,对着人家耀武扬威,可等他一过去,岑道州就摔倒在地上,喊他哥哥,让他主持公道,让他护着他。
那是五岁时的事情了。
他一直以为是岑道州在依赖他,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他不需要从岑道州这里索取什麽,但或许不全是这样的。他也需要从岑道州这里得到满足,他享受岑道州的依赖。
这是喻挽桑无法否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