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不是所有的文字都来源于亲身经历,但先入为主的错觉让她以为那就是真相。
“在写这个结局的时候,我被通知了手术时间,午後,窗外昏沉又很温暖,空荡的病房,没有人在身边,被紧张和慌乱包围?”
林溪雪表面上的平静,让人看不出她的焦灼。
“说真的,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熬过这一次劫难。”
她在护士到来之前停下了笔。
“我想让最後这一篇故事是完整的,至少被人看到。”
所以我写下了这样的结局。
“故事里的阿雪死去了,她到达了终点,但她见到了大海,或者说,是我写她看到了大海,而我那时还没机会。”
“阿雪没有选择对抗疾病,她用仅剩的时间去海边旅行,她见到了大海,那个一直隐藏在潜意识里的一抹蓝色。”
“我那时还没机会,得知噩耗的时候,被劝说明白的道理就是,只有抗争到底才会有希望,妥协就什麽都没有。可是一直的抵抗会疲惫,持久的困难也让人想要退缩。”
我写下来阿雪,我身边出现了一个实体的她,她告诉我她的选择,我还停留在病房。
说着林溪雪浅笑了一下。
“我写那幅场景的时候我还没看见过真正的大海呢,所以我没把对大海的描述写在阿雪看见海的那个时刻……”
是的,小说和剧本很有差别。
栀子记得,写海的模样的时候,是小说的一处情节上的高潮。
不是在阿雪站在大海面前,描写的雄壮盛景,而是……在她回旅馆的途中,晕倒在地的时候,濒死前,模糊的意识形成的图象。
或许不是那片大海的真实模样。
“我写下晨光熹微,潮湿咸淡的海风味夹杂了过多的想象与憧憬,我写出了一个大海,但那不是真正的大海,那却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美妙幻想,那是阿雪临死前回首的大海。”
月光洒落在昏暗的沙滩,洒落在昏黄的室内,栀子看见林溪雪侧过去看向窗外的半边眼睛,和被海风微微吹起的碎发。
“我们都是阿雪,那场手术难以预料,死去的也是我,留下来的也是我。”
镇静地坐着,陈述着一阵阵言语,像是过耳清风,听了一则故事。
她转过头来,忘却了刚刚的沉重话语。
“不过,演员小姐,很高兴你的到来,我们透过镜头能真正相见。”
她擡起装着纯净水的玻璃杯子,荡漾着清浅的浪波,举着擡在二人面前。
笑意在她脸上扬起,恣意流荡。
“是我该感谢你的。”栀子看着她素净的苍白脸蛋,举起了杯子。
清脆的声音在震动下回荡。
“你诠释人物的时候我不在场,没能给你提供什麽帮助,但对于我同样是空旷的病房,透过屏幕,我看见你的身影。”
“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演员小姐。”
栀子第一次不知道怎样回复。
明明以往的一笑而过或者淡淡附和都是她见惯不惯的处理方式,但她此刻无法,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林溪雪的提议。
“嗯。”
她轻声回复。
“同样期待着你,我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