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贞坚定地点了点头。
叶南晞听完这话,脸上彻底没有了好颜色。冯钰现在真的是疯的不轻,居然还想软禁自己,简直是反了天。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意,她刚要发作,忽然思路一转,她理解了冯钰的用意。
冯钰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面对所有的风吹草动,都有了点草木皆兵的意思。就怕哪里再吹来股妖风,又把自己给吹没了。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叶南晞正视了面前的怀贞:“你叫什麽名字?”
怀贞回答:“怀贞。”
叶南晞思索着一点头:“我若想走,天底下没人看得住我。我不接受你的看管,但我也不难为你,我允许你跟着我。”
她这番话虽然说得平心静气,奈何底气十足,有点儿不怒自威的意思。
怀贞见她侧身绕过自己,没敢再阻拦,只默默地跟随在她身後。
叶南晞喜欢出来溜达,从前便是这般。外面天高地阔,哪怕什麽也不做,都闷在屋子里面强。
溜溜达达地走在大街上,她想起了宫里的卫婉和萧绰,有心想入宫见他们一面,奈何自己没有了手环的助力,身後又跟着个“小尾巴”,只得作罢。
皇宫虽然进不去,可她另有去处。
寻着记忆中的位置,她朝着京城最繁华的市集走去。
市集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叶南晞走走停停,每每看见稀奇的物件儿,总会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一番。偶然间的一回头,她看见从前经常光顾的点心铺仍旧开门迎客,随即一时兴起,走进去挑了几样精致的点心,特意让掌柜分包成了两份。
一圈圈细麻绳捆在油纸上,叶南晞用指尖挑起麻绳的末端,走到怀贞面前,将两包点心递给他:“其中一份是给你的,你自个儿留着吃。”
怀贞一脸惊讶:“为什麽要送我这个?”
叶南晞笑了笑,语气轻松:“我是你师娘,照顾你是理所应当。”
怀贞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你真是我师娘?”
叶南晞眉梢微扬,目光里多了几分玩味:“你不信?”
怀贞皱着眉头,很认真地回答道:“不信,我师娘十年前就去世了,所有人都知道。”
叶南晞愣住,笑容在一瞬间敛去:“你说什麽?”
怀贞将所知的事一一道来,从“师娘”的死因,到当时出殡的细节,可谓是面面俱到。话到最後,他还不忘补充:“而且,你的年纪也不对,你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往前倒十年,你才多大?”
叶南晞没有解释怀贞的疑惑,只是默默的低下头,消化着心底那团滞涩的情绪。
自己怎麽把这事儿忘了,当年自己与冯钰是赐婚,自己突然消失,冯钰自然要给外界一个交代。死亡是最完美的说辞,可是这个说辞摧毁了她费尽心力构筑的一切。
她的身份丶地位丶财富丶权力皆随之化为乌有。在世人眼中,冯钰的妻子丶那位叶内司已然故去,那麽自己该以何种身份继续存在?
心烦意乱的叹出一口气,她沉吟良久,偶然间擡头的工夫,她看见街角处有一茶摊。想到昨夜与冯钰不欢而散的对话,心里忽然窜出一个念头——既然有些问题暂时问不到冯钰,何不问问他身边的人?那处茶摊正是个坐下说话的好地方。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向怀贞:“走那麽多路,累了罢?走,我们去喝口茶。”说完,不等怀贞表态,擡脚便往茶摊走去。
茶摊此刻还没到最忙碌的时候,空位还多。叶南晞随意寻了处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茶摊夥计走上前问她要喝什麽,她回道:“两杯冰茶。”话音落下,她目光落回怀贞身上:“冰茶行吗?”
怀贞是喜欢冰茶的,只是这东西弄起来费事,平日难得喝上一回,见此刻叶南晞的提议正中下怀,他连忙飞快的一点头:“行。”
片刻後,两杯冰茶端上桌。那冰茶之所以叫冰茶,乃是将茶叶与冰块放在一起,等冰块化净,冰茶并一同成型。因为其萃取的温度低,冰茶滋味甘甜,不涩口。
叶南晞端起茶杯,擡眼瞥了怀贞一眼,随口问道:“你跟着你师父多久了?”
怀贞回答:“七年了。”
“他待你好吗?”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在你眼里,你师父是怎样的人?”
怀贞很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回答道:“师父是君子。”
端着茶杯的手顿在身前,叶南晞擡头对上怀贞的目光:“这话怎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