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剑主这不是去做客,是去当土匪了。
“这位小友,什麽都可以谈,我知你同吾儿之间有些许龃龉,咱们今日说开了,也就是朋友了。”赖家家主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勉强挤出个笑来。
宁千岫手中剑用力一分,赖明脖颈处变多了一条血线:“朋友就不必做了,我更想听听这十把神兵,是怎麽又落回你们身上的?”
赖家主眼神一转,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小友怕是误会了什麽,那十把神兵是我们正正经经从各地搜罗来的,你如今大可以去库房查,瞧瞧有何异常。”
宁千岫脸上露出一抹惋惜之色:“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让你儿子受些委屈了。”
赖明悚然一抖,下意识举起手中之剑往身前一横,震得他虎口发麻,他看着对方那双黑亮眼眸,里头杀意毕露。
他竟真的要杀自己?!
赖明此刻再顾不上剑中异样,拔剑便与宁千岫缠斗在一块,剑锋对撞在一块又迅速分开,馀震将庭院中的草木拍碎,瓦砾随之不断颤动。
诸己灵相尽显,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是意气风发,同宁千岫一起朝赖明斩去。
赖明见那剑灵,眼眶顿时红了,有些崩溃地厉声吼道:“你丶你为何仍有……”
他分明将宁千岫的东西都夺走了,为何他仍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昔日道场之上他尚能自欺欺人骂一句宁千岫胜之不武,可如今他再骗不了自己。
他才是被踩入尘埃的那个。
赖家主早就退开几丈远躲在一红木桌下,战战兢兢却仍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光天化日便敢动手,是欺我赖家无人吗!”
宁千岫收剑,微微蹙眉感受到自己体内流失过快的灵力:“看来你主子给了你不少好东西。”
团团黑气从赖明的剑中涌出,最後化作一道黑影立于半空中,赖明只觉浑身灵力都不由自主地朝那黑影涌去,神识混沌不已,却将手中泛着妖邪之气的剑握得更紧。
他仿佛看见黑影张口笑了起来,无数熟悉话语便萦绕在他耳畔。
“哈哈,吾儿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
“明儿,怎麽又找我要丹药……有空也当管管家里的事了。”
“当真是让我失望!连一场宗门大比都能输,可真是丢尽了赖家的脸!”
无所谓了,只要让他赢宁千岫一次,这些声音都会消失。
诸己看着同样执剑面对自己的黑影,挑眉一笑,便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来,长剑一挥斜指对方:“区区僞灵也敢如此造次,来战!”
两团灵体与剑主同时撞在一处,乌云弥补的天空似乎也因此被撕开一条缝隙,整座青石城都被一瞬白光笼罩。
下令弟子们将钟府与江府团团围住的几位长老对视一眼。
“什麽声音?”
“好似是赖府传来的……莫非是!”
“走!”
而府内,钟善顿时擡头,族中有胆怯的幼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去拽他们的衣角,眼角仍挂着尚未干透的泪珠:“哥哥,我们是出不去了吗?”
钟善一愣,蹲下身将环抱着幼童,悄声从腰带上掰下一颗宝石哄她,眼神扫视过族内正惶惶不安的妇孺长者。
这些年来与父亲通信,向来是家中什麽都好,竟也就一次没有回过家。
修道者当寡情,可当他终于停下脚步回首望去,才发现族中竟是有如此多的生面孔。
而那些幼时常会逗自己的身影,却再也找不见。
钟善几日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下来,那话声音极轻,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马上便能出去了,哥哥保证。”
他站起身,灵力自体内升起,生生撕开逐渐松散的围困,朝雨中走去。
另一边,诸己身上光芒夺目,发尾随着长剑挥出的气劲飞扬不已,眼中满是兴奋,神采飞扬地冲着黑影的面迈步,一步一剑,七步之内,便将其逼退到一角,收剑挽了个剑花。
宁千岫看着越发浓烈的黑气与神志不清的赖明,眉头渐渐锁紧,收剑之时似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叮当声,像是什麽掉在了地上。
他心中一动。
诸己得意洋洋地回头,却见自家剑主一副出神模样,不由一敲宁千岫的脑袋:“喂,那些人可都往这里来了,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可别引火烧身!”
“大胆贼人,竟敢夜闯赖府试图毁尸灭迹,诸位,随我一道,就地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