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生修为未必有看上去那麽高,他的能耐都在操纵傀儡之上,大乘期足以让其毙命,我手中除恶散还剩一些,若一块带上便能突破黑雾来到他背後。”
钟善心中一紧:“若一击不成……那我们连自保的灵药都存不下。”
蒋流云长叹一声:“可若不尽力一试,我们便是十死无生。”
他们同时沉默下来,谁也不愿深思放在他们面前最重要的问题。
灵药紧缺,他们要派出的修士,同样生机渺茫。
“不若便我去罢,反正丶反正我呆在此处也是处理傀儡,师兄们顶上便好……”
言泉犹豫许久,终于闭上眼一股脑将话吐出,只是还未说完,脑袋上便挨了师兄一掌。
“你这修为,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时机稍纵即逝,钟善眼神坚定,似是做了什麽决定一般,语速极快地开口:“师叔与蒋师兄需要留下镇住场面,言师弟修为不够……能做到此事的只有我。”
他语气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却又骤然停顿片刻,终究是微微侧头看向江念。
只一眼,四周便都静下来,江念笑起来,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是唯一的解法,如今局面,也容不得他们再多想。
满打满算,他们成亲不过短短三年,两人生来都是劳碌命,这三年来东奔西走,当真是聚少离多。
彼时他们自以为年轻,若将眼前之事平定下来,未来自然有漫长的时间可以饮茶听雪,共赏良辰美景。
可最後却总是事与愿违,落得如今匆匆诀别的下场。
“钟师兄,不若换我们,虽说修为不及师兄,也同样能将那魔头击杀!”
“我们玄天门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便让我来!”
“我亦可以试……”
无数声音如潮水一般涌入两人耳中,钟善如梦初醒,偏头望去,皆是不忍与伤怀。
当真是……分明前不久还在与他们的长老争得脸红脖子粗。
钟善与江念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感谢诸位擡爱,此乃我之职责,自当万死不辞!”
他华贵衣袍如今显得暗淡一片,却仍行云流水地正正衣冠,朝衆人抱拳一礼,举起手中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开灵气的庇护。
江念眼眶仍红得厉害,却是再未看钟善一眼,转身朝修士们眨了眨眼。
“他这人平生最爱出风头,这次便让让他罢!”
藏经阁前,宁千岫看着再度陷入癫狂的裴辰,惴惴不安的内心终于定下几分。
他赌对了。
“我为何要在意那个废物!家主之位本该是我的!他只需窝在裴府做那账房先生便好了!凭什麽死後还要折磨我!”
“滚出去!你已经死了!别再影响我!”
裴辰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几欲从眼眶脱出,僵硬的手指以极为诡异的姿势捂住额头,像是被脑中的幻想折磨得撕心裂肺。
听到这语焉不详的争吵,宁千岫心下一动,极快低语道:“诸己,再探一遍他的识海!”
剑灵闭上眼睛,片刻後猛然睁开:“他识海之内有陌生气息一直在与之抗衡,虽然极其微弱,但那才是阵眼!”
宁千岫当机立断,身影一闪便来至裴辰近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人死死钉在地上,低喝道:“裴辰,我知道你在,出来。”
即便成了一具活死人,在宁千岫话音落下後,裴夜苍白的脸上终于涌起血色,像是被人掐得喘不过气来一般,一对瞳仁剧烈震颤着。
“滚……开……”
那无力的挣扎自然阻挡不了宁千岫,他口气加重,几乎是怒斥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透!裴府已然因你弟弟而覆灭,你还想他用你这幅身体制造更多的杀孽吗!”
裴夜挣扎得越发剧烈,宁千岫的五指却如铁钳一般无法撼动,在宁千岫的注视下,他终于似被卸去全身力气般失去了片刻意识,成了一具破败的躯体。
“宁仙君……许久不见,经年之後,我仍是没有明白此番道理,亦狠不下心承认他错了。”
那双无神的眼神重新泛起光彩,同先前的阴沉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裴辰。
“大错已然铸下,我与胞弟万死也难辞其咎。”
另一侧天际的黑雾骤然散去,宁千岫却眉头一皱,胸口剧烈疼痛一瞬,叫他不得不弯腰抵御。
……发生了何事?
而眼前,裴辰的话仍在继续。
“为今之计,只能带他离去,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