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窈见他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又想来解她的衣,下意识便觉得惧怕,慌慌忙忙朝後躲。
她费了好些力气才能挪动身子,然而下一刻就被裴璋伸臂捞了回去。
即便瞧清他的意图并非是要轻薄自己,她却仍然又是愤怒又是委屈,颤声说道:“我不要你……你换侍女来。”
她脸很快就红了,连拳头也握了起来。
裴璋并不气恼,只当她是刚长出乳牙的某种小兽似的,伸指轻抚她微微泛红的眼尾,甚至像哄孩子似的抚了抚她的後背。
湿衣尽褪,滑落在地上。
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最终别开脸去,紧紧闭着眼,浑身都打着颤。
裴璋没有说话,眼眸却渐沉。
他或许想通过肉体的纠葛来将她拖入泥沼中,然而此时此刻被情欲所绑住的,却是他自己。
犹如食髓知味,丝丝入扣。
他从前自是不曾服侍过旁人,像眼下这般放柔嗓音哄着她,竟也嚼出几分细密的愉悦。
“腿。”他轻拍了拍她。
阮窈装聋,又哪里愿意照他说的做。
直至他慢条斯理地低头,又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什麽,她陡然气急,要不是被他揽在怀里,兴许是要跳起来的。
分明是轻柔的擦洗,可阮窈只觉得万分难熬,尤其是在她感知到裴璋黑沉沉的眼正凝视着她的时候。
她耳朵尖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实不能再忍受,用自己的手心捂住了这双可恨的眼。
他也并不拦着,唇角微翘,极轻地笑了一声。
*
连日折腾,阮窈身心俱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又是什麽药散这般厉害,令她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舱室内的薰炉烧得暖意融融,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两日,连下船也是被裴璋用氅衣裹着抱出,很快就换上了马车。
她在他怀里,模糊中动了动身子,披散的黑发乱蓬蓬的。
他似乎还吻了吻自己的发。
……
再醒来时,阮窈第一眼望见的,是绣有海棠花样的帐顶。
她睡至浑身酥软,满足而疲乏。
有隐隐的天光从窗子透入,正洒在蓬松的被褥上。
然而下一刻,不久前的种种回忆铺天盖地朝她涌来,阮窈身子立时僵了僵,半晌没有出声,只是一言不发地呆呆坐着。
她是又回到洛阳来了吗……
阮窈打量了几眼房中陈设,却并非是原先那所私宅。
她心中愈发怅然。
曾经那般想要回去,却千辛万苦也不能得偿所愿。如今她想要离开了,又生生被人拽回,总归是从一个樊笼,又跳入另一个。
一步错,步步错。
有轻巧的脚步声推门而入,她立时擡头,见是一位素衣侍女,“阮娘子醒了。”
阮窈沉默着不说话,洗漱过後,任由那侍女用玉笄将一头乌发挽好。
侍女笑意盈盈地赞道:“娘子颜色生得好,便是不上妆也极美。”
她恍如未闻,却透过铜镜,盯着自己发中的玉笄。
圆润得有些刻意,不得不令她想起来某些算不上美妙的过往。
“这儿……是哪里?”阮窈睡了许久,只觉得嗓子里干涩不已,连带的声音也止不住地发哑。
侍女微微一笑,眉目愈发清秀,柔声说道:“此处是灵山寺。”
阮窈怔愣了一刻,愕然地睁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