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窈被他的这些话炸得脑子有些发木。“可……可他并没能杀死你。”她後背微微僵直,在水中扶着他的手臂。
裴璋温声道:“本是为了控扼我,而非是杀,所以才用了罕见的毒。若我肯低头,他便会赐予我解药。”
重逢至今,阮窈都没有再过问这件事,只因他的腿又好起来了,且从洛阳来到北地寻她,自然是没有大碍。然而此刻见着他的神情,她又觉着自己兴许是猜错了,这解药恐怕仍旧没下落。
见她沉默不言语,裴璋直直地盯着她,幽黑瞳孔上覆了一层朦胧的白雾。“若我未曾猜错,此事是霍逸告知于你。”
他说着,唇角勾起一抹幽微的笑:“在你心里,我也是一个不为天地所容的怪物吗?”
裴璋似乎并非是在讥讽,可这笑容泛着一丝说不出的僵冷。他手掌也仍揽着她的腰,即便身在水中,阮窈也察觉到他正微微发着抖。
二人呼吸离得很近,她低下头,许久都没有吭声。
裴璋盯着她,可阮窈一直未曾擡头。一张娇小脸孔几乎要与这片暗淡水波融在一处,眉目如月色般朦胧,竟令他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他的心脏忽然收紧了,且能无比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沉而缓,几乎慢得快要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她慢慢说了两个字。
“……傻子。”
阮窈停了一下,才又哑声道:“我若是你,纵是低头又如何?性命与康健才是最最重要的东西……总好过让自己数年苦受病痛折磨。”
她眼眶发红,可看向裴璋的眼神,却并非是厌憎与嫌恶。
他愣了一下,定定望着她,忽然有一股热流从心口上涌出,令他紧绷的身体渐渐舒展开。
裴璋闷闷笑了一声,低声道:“是吗?”
阮窈正想要点头,他却低下脸来,与她额头相抵,嗓音淡而清晰:“你不会。倘若你当真如你所说,那时便不会忤逆我,亦不会拼死要逃开。”
他去吻她的唇瓣:“窈娘……你与我,是同样的人。”
阮窈承接着他的吻,也忽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心尖上酥酥麻麻,又在轻微地发颤。
细密的吻随之落到她的耳垂上丶脖颈上,连带着水下诱哄一般的触碰,她浑身肌肤都泛起粉红色,分明并未溺水,却越发喘不过气来,只能难耐地用手臂勾缠住他。
直至被抱离出温热的水,阮窈被略凉的空气激得缩了缩,又被他放到堆叠起的衣袍上。
她双腿分折如蝶翅,随着他的唇舌,很快便不再觉得凉,连眼角渗出的泪也仿佛滚烫。
阮窈朦胧着眼低头望下去,像是有一团明明灭灭的火,正变着花样炙烤她。
裴璋退开些许,他唇边还染着莹亮的水色,见有泪珠挂在她眼下,便倾身去吻她。
阮窈神魂极快地回来了,见状连忙避开,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你……”
“窈娘……”他极低地笑了一声:“为何要嫌恶自己?”
“我明明是嫌弃你……”她望着面前人微红的眼,声音极小地抗议。
裴璋听了也丝毫不恼,只是将她腿抵开。
雾气缭缭绕绕,落在阮窈含泪的眼里,竟也觉得轻浮恼人。她颤颤地缠住他,不肯松开,咬着唇,可仍有零碎的哭吟溢出来。
从前多觉他温柔斯文……必定是自己一直以来都迷糊了。
她有些恍惚地想着,直至又被扶坐起来,望入他幽黑的眸,似是一双上等黑玉,波光流转。
裴璋发出的情动声令阮窈耳热不已,身子也不由自主紧缩,便更让他低低喟叹,似是难耐,又似是愉悦。
事毕之後,她浑身都覆着一层薄汗,发丝湿黏,连嗓子也哑了。
裴璋比她先平复下来,又俯身安抚地轻吻她。
阮窈腰肢和双腿都被磋磨得酸软,想要起身与他分开,却又被他拉住。
她身上没有什麽气力,闷声闷气地道:“你今日是不是吃什麽药了?以往也不是这样……”
然而他几乎被这句话气笑了,似笑非笑地又揽住她:“窈娘是在意有所指吗?”
阮窈看着他的脸色不好,连忙起身想要解释,裴璋一言不发地按住她。
这一回被抛起得更厉害,她眼里满是迷离的水光,五感独剩下湿濡与炙热,忍得泪珠子不断往外浸。
直至她像是被浪潮推至最高处的小舟,只能茫然地紧抓住他。
可这一回再落回去的人,不仅仅是她。
裴璋似是晃了晃,继而卸去了所有力道,身子也软下来。
阮窈陡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麽回事,下意识就去推他。
可他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