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两难可你的心早晚都会被分为两半……
阮窈被谢应星送到徐府,沿路一滴泪也没有再流。
她只觉得疲惫,一颗心像是被人按在了寒潭中,止不住地发冷。
至今为止的种种事端,并非是她一人就能左右的。
即使等来了云消雾散的这一日,有些失掉的东西,却永不再复现。
眼见着姨母的住宅就在前面,阮窈被他抱下马,低声说了句,“谢哥哥,你回去吧。”
“我陪你去见云姨。”谢应星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她。
二人久别重逢,他便是眨眼,也总担心阮窈又要不见了。
阮窈却摇了摇头。
他只得到她的沉默,一时之间有些急躁了,“我会向云姨解释。”
“阿娘若知晓这些事,只会怪责于你,又何必要再相见。”
谢应星听出她话中止也止不住的怨怪,万分无奈地皱紧了眉头。
“那日的事情我总觉着有些古怪,汤妧回回都是骑同一匹马,从不曾出过事。而且那马的蹄下似有血痕,兴许是马掌中进了什麽锐物……”他嗓音低哑,说未说完,神色也透出一丝茫然。
阮窈好一会儿没有吭声。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说旁的也没有意义了。
去岁冬天,谢应星的兄长因公差而意外殉难,谢父身体就此一落千丈,行事也比从前专横许多,丝毫不能忍受如今唯一的儿子再有忤逆不驯。
且汤妧与他的这一场因缘,不知为何,甚至传入了远在深宫的圣上耳中,竟还指派了官媒相商。
木已成舟,哪里还轮得到她心有不甘。
阮窈从前想要嫁给他,本就是喜爱他秉直洒脱的少年意气,如今又怎能出言责怪他当日不该出手相救。
汤妧或许倾心于他有一段日子了,可再怎麽久,总归也没有她久。眼前的人明明应该属于自己才对,她却只能眼睁睁望着他另娶。
阮窈眼睫颤了颤,只是说了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娶她实在非我所愿,”谢应星语气焦躁,“我心意并不曾变过,倘若你……”
他语气变得有些艰涩,最终欲言又止,可阮窈还是听懂了。
憋闷压得她一颗心沉沉往下坠,她眼眶微微红着,不自觉擡高了嗓音,“你是想说,待你与汤娘子完婚之後,再娶我做妾室吗?”
对上她的泪眸,谢应星眉心紧拧,目光也黯淡下来,露出一丝苦笑。“是,”他顿了顿,“我会竭尽全力照顾好你。倘若你往後不愿住在谢府,我便另行为你找住处,不会让你受旁人的委屈。”
“可你的心早晚都会被分为两半,”阮窈流下泪来,“我虽是活着回来了,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不清不白地消失了一年多,即使汤娘子容得下我,你父母也不会愿意接纳我。”
实则她早该料想到会如此,只是这一路太过艰难,倘若不想法子为自己寻些支撑,兴许她无法走到今天。
谢应星遍寻她而不能得,如今好不容易重逢,眼下自然会待她如珠如宝。可岁月漫漫,光有冲动与怜惜的炽热爱意又能维系多久。
他们彼此间曾有数不完的浓情盛意,她当然也舍不得。她也并非不信他的真心,只是人心本就变化莫测。
汤妧出身好,想必也得他父母喜爱,她永远都会是他的妻儿。而自己如今反成了第三个人,由妻变妾,又能为自身讨得什麽好处。
阮窈实在不愿将自己的馀生全然寄托在他孤零零的爱上,更遑论是为之放弃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见她都哽咽了,谢应星眸中黯然无光,眉间也漫上了痛苦,有些艰难地为她拭去眼泪。
阮窈只觉得疲乏,最终没有再答他的话,而是费力先劝了他回去。
她现下只想立刻就见到阿娘,而没有心思再为别的事烦忧。
*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阮窈进了门,才得知阿娘恰好去了城南的寺院上香,并不在府中。
进门处只有一个半老的仆妇,几乎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随後才起身领了她入内。
踏过地上的青砖,阮窈瞧见了砖缝里潮湿的苔藓。墙下的花木也生出几丛杂草,实有几分衰败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