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不解的目光,她定了定神,压低嗓音匆匆解释了几句。
“此案……近日仿佛是在重审,只是涉案人员较多,还不曾定下。”霍逸的双眸像是黑亮的润玉,紧紧盯着她,继而闪过几丝恍然了悟。
阮窈实在弄不清裴璋究竟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自己下回再离开那宅院又会是在什麽时候,故而不愿错失机会,连忙说道:“还请世子相帮,倘若此事有变动,告知我一声也好……”
“这并不难。”他笑了笑,“只是……”
霍逸掌中略一用力,微摇着的秋千立时一动不再动了。
她身子不由晃了晃,正擡手想借绳索稳住身形,他已经俯下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轻柔的像是一掠而过的羽毛,却又万分炙热。
霍逸的语气难得有几分松软,略显粗糙的手抚了抚她的脸,眸光流转。
“你也要保重。”
*
回去的马车上,阮窈面色沉凝,仍在回想着霍逸及陆九叙的话。
她琢磨了一路,总觉得陆九叙当日的神情还算轻松。而翻案这件事,从霍逸的意思来看,也是十成九稳,只不过还需要一些时日。
实则阮窈的阿爹不过一届小小武官,否则这天大的冤屈本也不该这般轻易就压下,连辩驳都不配。且这事本已经尘埃落定,好端端的又怎会忽然重审,她可不觉得这是上天眷顾,亦或是阮氏撞了某种大运。
是裴璋吗……她眸光微动,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随後又忍不住自嘲。
便连陆九叙都一眼瞧出她的彷徨不安,可他这样长的时日里,连劝慰她半句都不曾有。好似她被他这样锦衣玉食地养着,便能忘掉自己的身份与族人一样。
可说到底,阮窈还是因为裴璋才得以平安来到洛阳,她如今不愿追根究底,也不想去怨怪他,只一心思索着自己往後该如何过。
倘若恢复了清白之身,先不说能否寻到爹娘和阿兄,至少她不必再提心吊胆,也能去谢府寻谢应星。
不论如何,一定要想个法子早日抽身,以免再彼此纠缠不清。
倘若能撮合温颂与裴璋在一起……
车夫出声请阮窈下车的时候,她仍在苦思。早有侍女等在宅院外面,上前来迎了她进去。
天色有些晚了,阮窈洗漱了一番,还是觉得心神不宁,索性百无聊赖来到书房,随意寻了两本字帖,才执起笔,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道颀长而清瘦的身影立在门槛下,继而被烛火拉出冗长的黑影。
裴璋一身月白长衫,似是才洗漱过,墨发披散在肩後,发尾犹带着湿痕,神色喜怒不辨。
阮窈不禁偷偷嘀咕自己有些倒霉,方才回来的时候他还不在呢,也不知道是何时来的。
“公子有事务要处理吗?”她出声问了句,随即放下笔,“那我便先回房歇息了。”
谁料还不等阮窈走离桌案,裴璋却缓缓擡起手,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就此合上了。
她心弦一颤,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就此生出。
“今日游玩可开心吗?”裴璋擡步走近她,嗓音里听不出来什麽起伏。
“尚可。”阮窈硬着头皮答了句。
他低下眼看她,眸色却比夜色还浓稠,仿佛是一团化不开的墨,“再无其他要同我说的吗?”
阮窈呼吸一滞,心惊胆战地瞟了一眼他的脸色,难掩震惊。
裴璋定是知道了下午在公主府的事!端容公主并无任何理由要告知他,兴许是他暗中派了什麽潜卫,甚至有可能就是重云或重风亲眼所见。
她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捏紧了手指,并未多犹豫,半真半假地说道:“不知为何,霍世子也在公主府,因为他很快便要离开洛阳,故而来向我道别……”
阮窈竭力抑制住心底的紧张不安,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越是回想,越是心慌。她与霍逸之间说的话倒也罢了,离得远未必能听得见,可那一吻……
“仅是如此?”他温声道。
裴璋的瞳孔忽明忽暗,眼底不断映出跳跃的烛火,她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却又不敢心虚地挪开眼,掌心都渗出了汗来。
“是。”阮窈干巴巴地说。
他极轻地笑了笑,忽然伸手扶住她的腰,欺身而下,半抱半迫着她向後坐倒在书案上。
阮窈的脖颈被迫向後仰去,可腰被他的手掌锢住,喉咙有些发紧,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手肘费力地顶在桌边,借此让自己上半身不会直接躺倒,足尖也因此而绷紧,却恰巧拂过了他的腿。
裴璋面色苍白如玉,黑眸盯着她的脸,鸦青色的睫羽颤了颤,唇角微微勾起。
“倘若你有意于他,便会随他走。”
“这是没有的事……公子想多了。”见他并未质问那个吻,阮窈心里踏实了一些,答话也多了两分底气,很快便否认了。
“那你倾心于我吗?”裴璋轻声问着。
他们离得很近,他声线偏冷,语速不急不缓,仿佛是缠绵的情人正在她耳畔低低呓语。
还不待阮窈回答,他微凉的手掌缓缓向下滑了一寸,掀起了她的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