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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恶魔粗鄙的天使和冷酷的人（第3页）

他说着回头，皱着眉不屑地往陈冰清脸上扫一眼，

“你这样的？看了就不想日。”

“你说什麽？你再说一遍试试！”

陈冰清猛地刹住脚步，攥着拳头扯着嗓子喊，真想给他後脑勺来一拳，可不知道为什麽，她觉得自己没底气了，腿软绵绵的，拳头也软绵绵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来往行人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纷纷不悦地回头，

这小丫头个子小小的，像个豆芽菜，五官也像豆芽菜，细鼻子细眼儿，挺乖巧的长相，咋这麽凶啊！

大人是可怕的，也许他们的人生很失败，但市井小民的毒辣眼光只需一眼就能判断出谁有“凶”的资本，谁没有，

显然陈冰清没有，家世，长相，学习，每一个都不足以支撑她的“凶”，

他们甚至都不用多看她一眼，这样粗莽的小丫头，欠发达的小城里多得是：

粗糙的发质，被烈日晒得黝黑的皮肤，廉价的地摊货板鞋，发育不良的身体，欠缺规训的仪态……

尽管她的暴躁并非无理取闹，事实上她相当懂事，可没人有耐心透过她“没教养”的凶悍，看到并理解一个十二岁青春期女孩敏感且脆弱的自尊心，

她这样的小姑娘，乖巧才能讨人欢喜，乖巧才能有立身之本，可她最没有的就是乖巧，

但十二岁的姑娘，再虎再泼辣也是在意男孩子的眼光的，

何况对方是一个叫季泽的男孩，本就是最看脸丶最嘴贱的年纪，家世背景更是给了他肆无忌惮的底气，说话做事想怎麽来就怎麽来，

而他还偏偏不是那种你能一眼看出来的骄横跋扈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相反，他相当有礼貌懂规矩，坐在那儿先是乖巧腼腆地看着你笑，过一会儿就开始跟你聊天了，

先从小孩儿的话题，什麽读书啊游戏机啊开始聊，慢慢地就会腼腆又专注地看着你的眼睛，夸你，捧你，往你心坎儿里送，还毫无矫揉造作的痕迹，

如果对方是叔叔辈儿的，他就会说：“要是我长大了也能这麽……就好了。”或者“我什麽时候才能跟您一样……？”

如果对方是阿姨辈儿的，他会更直接，“姐姐好”，在得知对方真实年龄後又会红着脸，好像羞耻于自己的错误，

或者说“阿姨你长得像电视剧《黑冰》里的……”通常不是范冰冰这样的巨星，都是些小有姿色，但在普通人中绝对鹤立鸡群的演员，而且一定和被他夸的人是同一个类型的长相，要说像，还真有些像的地方，

还有比这更可爱的小男孩吗？

还有比这更危险的小恶魔吗？

所以此时此刻，这一条喧闹嘈杂的街上没人听到漂亮小恶魔嘴里说出来的污言秽语，

他们只看到一个不漂亮的梳着麻花辫的邋遢小丫头冲她“一看就是好孩子”的同学大呼小叫，并得出“这就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的结论。

小恶魔似乎很得意这一点，

他并不常跟陈冰清在一起，因为她不配，但他总会在一个礼拜的那麽一天，要麽周五，要麽周六周日，来陈氏鲜果找陈冰清，

看到陈冰清的爸爸妈妈，他会礼貌地微笑着打个招呼，“叔叔阿姨好”，看到收银台後坐着算账的陈玉洁会多看两眼，转身看到陈冰清，就又恢复了一脸睥睨，

他来也不干什麽，就是给陈冰清新的《犬夜叉》碟片，欣赏她不情不愿求他的窝囊相，或者就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路，

他很少，几乎再也没有邀请陈冰清去他家。

“我只是说实话啊，信不信随便你。”

季泽才懒得理会陈冰清的愤怒，他连脚步都没有慢一下，头都不回地往前走，

“反正我是看到秦鹤和林婕妤在一块儿，放学一起回家，哦对了，他笑了哦！”

笑了，

陈冰清站在原地，看着季泽迈上肯德基的台阶，一手搭在玻璃门的木杆子上，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想听进来听，我饿了。”

“我没带钱。”

要换了平时陈冰清早走了，可现在她立在原地，脚尖就要戳到肯德基门口的石头台阶，脑子里涌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没带钱。

天半黑了，肯德基门口的顶灯投落下一片冰冷的阴影，覆盖着季泽稚嫩又老成的脸，陈冰清时常觉得他像个阴冷的大人，

可就在这样阴冷的灯光下，季泽脸上阴冷的傲慢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这个年龄男孩子常有的坏脾气的不耐烦，

他擡腕看一眼表，皱起眉头轻轻啧了一声，

“想听就进来，还能把你卖了？就你这磕碜样儿，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