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蛋糕做好了没啊,你不是吵着要吃熔岩蛋糕吗?但我可说好,做坏了别冲我嚷嚷啊!”
他佯装不悦,背着手像领导一样踱着步子走到门口,又回过身笑道:“中秋节你爸来不来?还是就你妈和你姐来?你那新姐夫架子也不小啊,请都请不动。”
“我爸不来,”她躺在床上看他,他还是笑意盈盈的,但她眨眨眼睛思索一下,还是补了一句,“他身体不好,而且家里也要有人看店。”
“嗯,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擡腿刚要走,听到她叫他,“季总生日快乐,想要什麽生日礼物?”她捂在被子里,就露出两只眼睛,神秘兮兮地说:“今年凑巧了,中秋节跟你生日碰一块儿了,送个大礼物给你好不好?”
“什麽大礼物?”他困惑地看她,“儿子预産期还早呢。”
“儿子儿子,一天到晚就是你儿子,”她一瞬间就生气了,不悦地皱起眉头,“爱要不要,不要拉倒!”说完狠狠拍一下枕头把枕头拍松,笨拙地翻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这次他没有嬉皮笑脸地冲过来安慰她,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何必难为自己呢?就这样吧,挺好的。”说着扬起嘴唇轻佻地哼笑一声,“再说了,我公司天天一堆事儿忙不过来呢,有空钻这牛角尖?睡吧,蛋糕做好了叫你。”
说着轻手轻脚出去,带上门的瞬间收起温柔的笑脸,阴鸷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戴了一层面具,确切地说是摘了一层面具,黑色DerekRose真丝睡衣,黑眼镜,犹如一只黑猫一样收了走路的声音,穿过走廊,绕着一圈一圈的楼梯悄无声息地走下楼,
但一楼客厅的客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声息,回头注视着他从楼梯下来,无视他的存在,走到冰箱前,打开门取出一瓶红酒,从流理台的架子上取两只倒挂的高脚杯,转身放在岛台上,低头边斟酒边慢条斯理地开口:“秦主任这是准备留下来吃晚饭?不好意思,我和我太太都没有吃晚饭的习惯。”
“她不吃晚饭,”秦鹤噗一下笑了,笑着重复一遍他的话,“她晚饭能吃一碗面加一个肉夹馍,不吃晚饭只是季总的规矩吧。”
季泽不动声色擡眸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停下斟酒,把红酒瓶轻轻放在岛台上,“秦主任没开车吧?陪在下喝点儿?”
秦鹤笑着点点头,“好啊。”但身体没动,季泽撑着岛台看了他一会儿,看他还是没动弹的意思,慢慢扬起唇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端起酒走到他跟前,放一杯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自己端着另一杯坐进他身旁的单人沙发里,悠然地晃一晃高脚杯,“来北京玩儿几天啊?”
“不是来玩儿的,”秦鹤回答得比他预想的果断,靠在沙发里,望着面前的红酒,没有要喝的意思,“明天下午的飞机,直飞上海。”
“哎呦至于嘛,”季泽嗤笑一声,“上海那边儿没了您秦主任,地球就不转了?多玩儿两天嘛,北京可大了去了啊,没个十天半月的都玩儿不完!秦主任愿意的话,我请专人陪同,”他说到这里起身凑近一点,暧昧地笑着低声说:“好玩儿的可多得是。”
“哦?”秦鹤静细细端详他的脸,云淡风轻地笑道:“看来季总平时没少玩儿啊,也是,季总人中龙凤,成功人士身边总少不了红粉佳人的陪伴。”
“哈哈!”季泽夸张地笑一下,镜片後柔美的杏眼闪着兴奋的光,“秦主任跟这儿等着我呐!”转而皱起眉头,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啧啧啧地直摇头,“这也忒掉价了吧,亏您还上交大的医学博士呢,红口白牙就把脏水往人身上泼啊!怎麽着,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老婆屁股後头,想跟她说什麽呀?说您老公这麽有钱,外头肯定有人,就算没人,出去应酬的时候逢场作戏总是有的,是吧?是想这麽说吧?嗨,秦主任,这都是我多少年前玩儿剩下的把戏了,您能不能有点儿创意?”
说着一边仰起脖子抿酒,笑意盈盈的眼睛却一刻没离开秦鹤的脸,
“看来季总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秦鹤笑着点点头,“拆散别人家庭,这就是您玩儿剩下的把戏,看样子季总还颇引以为豪。”
“哈哈哈,看吧看吧,来了吧,”季泽啪地一下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两手一摊,做出一个surprise的动作,“秦鹤啊秦鹤,你真是一个……怎麽说呢,”他笑着双手抱胸做沉思状,字斟句酌道:
“确切地说你们这种人都差不多吧,好人嘛,还穷,一脸老实样,光看你一眼就能脑补出一副你被人欺负丶被现实压迫的惨样,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你一个公道,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你缺什麽就得给你什麽,缺钱给钱,缺爱给爱,喏,”季泽笑嘻嘻地指一指楼上卧室的方向,
“就楼上那个缺心眼儿的,不就这样麽?好家夥,看见你穿件破裤子,自个儿不吃不喝也得把早餐钱攒着留给你,你呢?记她好了吗?姓秦的,她好骗,我可没那麽好骗,”
季泽嘴上笑着,眼睛却没有笑意,冰冷漆黑,靠在沙发里,和没有生命的扫描仪一样一寸寸审视秦鹤的脸,
“好人和穷人的身份在她那儿是免死金牌,在我这儿可不是,你这种货色我见多了,还说我拆散你家庭?对啊,我就拆了,怎麽着?你怎麽不想想你那破家怎麽那麽好拆?
你是不是还挺得意啊秦鹤,在外人眼里伟光正的秦主任娶了个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泼妇,还不能生养,一天天的陪客户喝酒,被人家揩油,谁知道被玩儿了几回了才生不出孩子,
而我们的秦主任呢?不仅要拼命工作赚钱,回家还要对着一个脾气暴躁的烂货,忍气吞声地凑合过日子,多惨呐,是不是?可我就纳了闷儿了,您夫人这些流言蜚语传得我一个从北京来的都听说了,您没听说?您就不解释一下?最起码跟您母亲解释一下嘛,说惯性流産不是陈冰清不成,是您不成,让她甭在外头嚷嚷了,这点都做不到?是不是男人啊你!窝囊废!”
说完他恶毒地笑着重新端起酒杯,悠然地轻抿一口,“打脸吗?人现在怀了我的种,昨儿刚去産检过,偷偷告诉你,儿子哦!这下我家老爷子的嘴也堵上了,不过他现在也没空搭理我们一家三口,忙着跟我妈夕阳红呢!”
他端着酒杯,挑挑眉毛,上下打量一番秦鹤,像在看一个没人要的废品,凑近他低声道:
“再说了,秦主任,这事儿我又不是没跟您打过招呼,大一暑假我从北京飞去你本科学校,那鸟不拉屎的破地儿,不跟你说了嘛,”
他凑得更近,用小得近乎于气音的音量说道:
“我说等我下一次从北京回来,人我要带走,十几年了,你们婚都结了,可人还是被我带走了,你说说你,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兄弟!”
说完嬉皮笑脸地拍拍秦鹤的肩膀,又翘着二郎腿坐回去了,
可这并没有激怒秦鹤,他平静地看着季泽,淡然开口:“你看她的眼睛了吗?季总,産後抑郁症可不是小事,把她还给我吧,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麽在意她的话,就不应该忽略你明明已经发现的事,我想您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别骗自己。”
季泽的笑容凝结了一瞬,可很快又释然地笑了,仰起脖子望着遥远的月亮,皎洁,清冷,
“所以啊,我给她准备了一份她喜欢的礼物,给她找点事干,她会开心起来的,她会……爱上我的。”
说完站起来,趿拉着拖鞋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轻声细语:“好了,秦主任,我可得赶紧给她做蛋糕了,一会儿睡醒了吃不到蛋糕又要发脾气,您要想再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吧,不过我提醒您一句,去上海的机会来之不易,我大一那年也问过您,您当年说的梦想里可没有陈冰清这仨字儿,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说到做到,少他妈娘们儿唧唧的说一套做一套,我可没那闲工夫研究一个大老爷们儿的口是心非,你既然跟我许了愿,我季某人就遂了你的愿,就当给你赔个不是,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