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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第1页)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你这样不对,你看,要这样,这一块在这儿,”女人蹲在沙坑里,在身後握着小女孩的两只手,把一块三角形积木嵌合在模具里,“喏!你看!是不是在这儿?对了吧?”她笑着松开手,温柔细语着轻抚女孩柔软的头发,她头发太细软了,胎毛的那种触感,像营养不良,身体也很瘦小,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小棉花包,穿一件大红色的小羽绒服,围一条包裹整张脸的白围巾,低着头的时候就露出两只眼睛,

现在她抱着膝盖仰头看蹲在身後的女人,沉默地抿嘴笑着,漂亮的大眼睛清澈乌黑,像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看得女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别说心软了,她觉得自己人都软了,支着脑袋柔情蜜意地端详被她偎在怀里的小宝贝,全然不顾昂贵的Loropiana黑白猞猁毛大衣的衣摆已经蘸满黄色的泥土,

可总有一阵接一阵的噪音干扰这静谧美好的“亲子时刻”,声音从她们身後传来,咚咚咚的像敲塑料管的声音,方才还远远地敲,这会儿已经敲到女人後脑勺来了,

“啧,我真……”女人忍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实在是忍无可忍,猛地回头怒气冲冲地吼道:“边儿待着去!”吓得怀里的小女孩一个激灵,可站在她们身後的小男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一脸嬉笑地举着两截儿人家不要的PPR管子,怼到女人脸旁边接着咚咚咚地敲,脸圆圆的,白皙得都透光,同样圆润的大眼睛笑得眯起来,红红的一啾啾小嘴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皮又痒了?”女人气到极点,再看一眼男孩儿过来的路,那可真是“尸横遍野”啊,不知道哪儿抓来的蝴蝶和毛毛虫,七零八落,被踩成泥了都,在地上划出一道道黑色的污渍,她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火从丹田升起,一路蹭蹭地往上冒,都快把她天灵盖儿给掀开了,

“这虫子又招你惹你了,啊?”她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破管子往边儿上一扔,指着他鼻子就开骂:“再给我整这出看我揍不揍你!以後老老实实跟你爸在北京待着,少来烦我!”骂完了狠狠瞪儿子一眼,低头对着女孩儿又是一阵轻哄,“别怕噢,咱玩儿咱的,不理他!”

她小心观察小女孩的脸色,这是被吓到了,仰着脖子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抱着膝盖垂下头,从女人的角度俯视她,纤长浓密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卷翘睫毛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眨一下,安静看着模具里拼了一半的积木,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女人後悔吓着她了,也觉得她实在可怜,她一来就看她一个人蹲在这儿拼积木,都玩儿了这麽长时间了,也没人过来认领,关键是她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过,你跟她说话她就看着你笑,嘴唇抿起来,这麽小,两岁左右的样子,就知道有礼貌,笑不露齿,白白净净的,穿得也干净,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能养得出的孩子,她想着再玩儿一会儿吧,要是再没家长来她就报警。

“你几岁啦?”女人小声笑着问她,不出意外的还是没有得到回答,名字,爸爸妈妈在哪儿,这些问题她一概都是用沉默应答,现在也是,就仰起头乖巧地笑,小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比了一个“二”,

”哦,两岁啦!”女人挺高兴,不管怎麽样也算是有交流了嘛,是混熟了的表现,身後的男孩见妈妈被小妹妹迷得挪不开眼,趁机一脚踩死了一只茍延残喘的毛毛虫,鞋尖在沙坑里来回碾几下,将残骸掩埋。

“你爸爸妈妈呢?”女人又问一遍,女孩儿抱着膝盖往山坡上看一眼,山坡光秃秃的,就一棵老榕树,算得上参天大树了吧,树冠遮天,就是隔得太远了,她眼睛也近视,一眼望去什麽都看不到,没人,

再低头看怀里的小姑娘,心里一阵阵发酸,这当父母的怎麽回事,把这麽漂亮一小女孩扔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就不怕出事啊?

得了,她愤恨地回头看一眼儿子,这会儿又蹲到一边的灌木丛里头不知道翻什麽东西玩儿去了,整个人钻进去,干枯的树枝摇得哗啦哗啦响,一共就那麽几片干巴巴的枯枝败叶,全被他给蹭下来了,扬得到处都是,白色羽绒服上沾满土和泥,还挂着几片黑了吧唧蜷成一团的烂叶子。

带着这麽个小阎王,也没办法逗留太久,她摸出皮包里嗡嗡嗡震个不停的手机,忽略无数个未接电话和定位App的嗡鸣,打开拨号键盘,按下110,

“念念。”身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女人举着手机的手顿时就僵住了,四下无人的寂静之地一片喧嚣,

女孩儿无声地站起来跑到男人身边,跑到跟前了才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脑袋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嗯。”他摸一下女儿的头,细细软软的头发,别的小姑娘都能扎辫子了,可她还是只能留短发,个子也长不高,不爱吃饭,一共活了两年,一年半都在生病。

他沉静地低头端详女儿的脸,眼睛鼻子漂亮得不像话,也乖巧得不像话,有时候她早上睡醒了,自己跑到他房里,安安静静趴在床边看他,奶香的柔软气息拂在他鼻尖,

他睡眼朦胧间时常心里一惊,这不知道哪儿来的孩子竟然在他家藏了一晚上?一瞬间就清醒了,睁着眼睛望着她,好长时间意识才逐渐回笼,再摸摸身边的位置,哦,对,这是他女儿,不是她生的。

他擡眼望向她的背影,她还举着手机,电话那头的人不耐烦地嘶吼着喂了半天,直接挂断了。

“电话挂了吧,”他牵着女儿的小手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这我女儿,我刚才就在那儿,”他说着伸手随意指一下榕树的方向,“看你们玩得开心,就没来打扰。”

他说完不动声色看一眼趴在灌木丛里的男孩,他显然是在抓捕什麽活物,专心致志,看都没往他们的方向看一眼。

“你开什麽玩笑?”女人站起来转过身,叉着腰就冲他厉声道:“我很忙的,大哥!要不是看她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我早走了!”

她这麽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个子就到人家锁骨那儿,但盛气凌人的架势迫得男人牵着女儿往後退了一步,好脾气地抿嘴笑着,匆匆看她一眼就低下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去忙吧,我还要带念念去看我妈。”

他说完看向灌木丛里的小男孩,看样子是得手了,蹲在那儿不动了,垂眸盯着手里的东西,在很认真地考虑该如何处置它,

“你儿子……还挺活泼的。”他收回目光看向女人,笑着点点头,“也健康,健康就好。”

女人理都不理他,走到沙坑旁边儿的长条椅上一屁股坐下,两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毫不在意屁股底下的木板脏得令人咋舌,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小公园,但除了沙坑,长条椅,还有几台给老年人活动筋骨的运动器械,啥都没有。

“早産儿,健康啥呀?”女人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厂房,这一片在修路,就是为了方便原料和産品运输,这座废弃的“公园”再过几个月也就没了,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在紧锣密鼓地施工,大片大片平房中间星罗棋布地散落着几栋盖到一半的三层小洋房,到处都是大吊车和电钻机的轰鸣,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尘土飞扬。

男人正弯腰收拾女儿散落在沙坑里的玩具,听到早産儿,停了下来,拎着玲娜贝儿小书包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嗯了一声,一边继续往书包里装东西一边问:“你没事吧?”过一会儿见女人不搭理他,又补一句,“你没事就好。”

女人还是望着远处,让他的话就这样凭空消散在空气中,等耳边只剩遥远的电钻声和打桩机的声音,这才开口说话:

“就因为早産,全家人都宠着惯着,宠成现在这副德行,季泽宠,我爸更别提了,就没见过那麽宠孩子的,要星星给摘月亮,生怕他那点儿破家底挥霍不完似的,最厉害的时候全家人谁都不许带我儿子,就他一个人带,我妈给我儿子换块儿尿布都不成,他不放心,怕孩子皮肤嫩,容易捂出红屁股,就到这地步,惯得臭小子无法无天的,

有一回我儿子为了好玩儿,直接把2B铅笔戳到他大腿里去了,流了一腿血,他穿了条黑裤子,就这麽生生忍了一天,谁都没发现,我妈晚上给他洗裤子的时候才发现他裤子脱不下来,搞了半天是血干了,把裤子黏在腿上了,

後来实在不行了我们才自己带,但我看也没啥用,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嘛,说起来季泽够宠他的了吧?有时候也忍不住,上个月玩儿枪,把季泽他爸去世前和他妈拍的结婚照打碎了,季泽给他这顿揍啊,好险没打死他,可有什麽用呢?挨打的时候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求饶,这两天跟着我,还是原来那德行。”

“大了会好的,”男人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泥土沾上了他散发着洗衣液香味的衣裤,两人各占一头,中间半米左右的距离,却像隔着楚河汉界,“男孩子小时候是皮一些。”

“是吗。”女人扬起唇笑一下,没再说什麽。

两个人就这麽沉默了好一会儿,女人蓦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秦鹤,我去上海找了你三次,你知道吧?”她说完又看向远处,胳膊架在椅背上,玩世不恭地笑一下,晃晃翘起的二郎腿,

“没别的意思,不是夫妻总是朋友,是老同学吧,像秦主任这麽优秀的心内科医生,这年头可是大人脉,何必搞得老死不相往……”

“不用了吧,”秦鹤平静地微笑着,低头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疤痕好了,但那个圆形的颜色还是和周围肤色不一样,

“真的分开了,就没必要见了吧。”

女人侧脸斜睨着他,“嗯,也对。”之後又是一阵沉默,

小女孩见爸爸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又蹲下来自己玩积木,小男孩捂着两只手,把什麽东西揣到羽绒服口袋里,又捡起被妈妈扔到一边的PPR管,甩来甩去,中空的管子被他甩得呜呜响,一副百无聊赖得要死的狂躁感,但始终离小女孩有一段距离,女人就没管,拿起手机打开App看一眼,中国版图上属于首都的位置有一个红点在狂闪,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震得她手掌发麻,而属于她的红点很安静,很小,精准定位在榆村。

她把手机息屏,塞进皮包里,刚想说那要麽就此别过,身旁一直沉默的男人却说话了:

“是不敢。”

没头没尾的一句,可女人却把皮包往旁边一甩,胳膊架在椅背上冷笑一声,戏谑的眼神上下扫他一遍,“不敢?怕季泽玩儿阴的整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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