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合着我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呗?我可要伤心了啊陈冰清!唉你是不是从来不看新闻报纸啊,你以为上山下乡是去游山玩水去了?那麽多双眼睛盯着呢!该睡炕洞子就得睡!别说睡炕洞子了,我跟你讲我还会插秧呢!否则同样一个项目,给谁不是给,上头那帮爷凭什麽给我呀?”
“季总卧薪尝胆,不愧为人中龙凤,就您这劲头,干啥都能成。”陈冰清面无表情地念台词,边念边把季泽连人带椅子拖到桌子对面,对准摄像头,
“好家夥,这是拿了钱就翻脸呐你!”季泽被她推得晕头转向,抓着椅子扶手抗议,“你要是养老院里头的护工,我这半条命都给你折腾没了!”
“那不至于,”陈冰清摇摇头,两脚把椅子踩低,他个子太高,得低一点儿才能拍到脸,“我要真是养老院护工,保准无微不至,让您如沐春风。”
“嗯,这话我爱听,”他转眼又咧着嘴乐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可一想又不对,仰起头狐疑地打量她,“我就比你大仨月,我老了你不也老了?就你这小体格子,到底谁伺候谁啊?”
“这您放心,”陈冰清扶住他的脑袋,把他的脸放进相框,“只要钱到位,八旬老太也能健步如飞。”
“哈哈哈!行,好!”季泽乖乖被她按着脑袋,眼尾笑出了皱纹,在她松手的一刻又仰起头倒着看她,“冰清,你要真这麽爱钱就好了。”
陈冰清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季总,我们要录音录像喽!您可想好了,你看中的那两个基金都是股票型基金,还都是集中投资医疗和石油的,到时候真亏了,我又跑路了,您哭都没地儿哭去。”
季泽仰头看她,擡手拨一下她垂落的发尾,“头发还这麽黑,一根皱纹都没有,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能老。”
空气一瞬间安静,桌上沙漏里的细沙簌簌流淌,
“好啦,”他坐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捋一捋头发看着摄像头,“放心吧陈经理,不会亏的,信得过我季某人的话,你自己也可以买一点儿放着,会涨的。”
“那自然信得过。”陈冰清笑着绕到办公桌後面,拉过椅子坐下,“一会儿问您什麽,您就回答是或不是就行,声音要响亮。”
“是!”季泽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声音高亢,这一下子把陈冰清也逗乐了,细眼睛一笑就眯起来,完成一弯月牙,薄薄的上扬的嘴唇也像月牙,
真是丑,季泽嫌弃地瘪瘪嘴,可想到的竟是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昏了头了,活该身死兵败。
等蓝色的细沙流逝殆尽,陈冰清也口干舌燥地读完了协议,“好了,结束了。”她合上协议,擡腕看一眼表,“都六点半了,”
她歉意地笑着望向季泽,双手交叠,用指尖恭敬地把银行卡和身份证转个方向递到他面前,
“真不好意思啊季总,没办法,录音录像是累赘了点儿,耽误您这麽长时间,今天就到这儿吧,您有网银的话,下个工作日就能看到收益情况了。”
“这就赶我走啦?”季泽死皮赖脸地笑着翘起二郎腿,拿起纸杯喝茶,陈冰清不响,向後靠在椅背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仰起脖子把她喝过的茶一饮而尽,“那季总的意思是?”
季泽喝了茶,将纸杯搁在桌上,眼眸低垂,看着被喝干了的茶叶,一言不发,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除了颤动的睫毛,仿佛静止了一般,半晌後他突然动了,擡起脸来的时候笑着,温柔似水的眼睛一寸寸抚过她的眉眼,脸颊,嘴唇,最後又缓缓望回她的双眼,坐起身,双手覆在桌面,凑到她跟前,声音轻似呓语,
“我可是饿着来的,这会儿都低血糖了,陈经理可否赏脸陪在下吃顿便饭呢?”
陈冰清一直不笑,这会儿谜底揭开,张开嘴轻轻地笑了,“好啊,去哪儿吃?”
季泽心满意足,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贫样,躺在椅子里转来转去,“带你去个好地方,你没去过,但他们家的手艺你可尝过,”
“哦,”陈冰清苦笑一声,点点头,“吃过,冷了的红烧肉嘛,好吃啊,我猛吃,胃疼了好几天呢!”
“哈哈哈!你是真的记仇啊陈冰清,”季泽不转了,停下来,歪着头笑着端详她的脸,“那一次真不是故意的,我打包的时候是热的,真的,你信我。”
“自然是信的。”陈冰清打个哈欠,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机看一眼,又是好几条微信,乱七八糟没一个想看的,
她点开刘行长发过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看背景应该是会议室,木质圆桌上放了一个盒子,印着迪士尼图案,透明的那一面能看到里面是两只马克杯,米奇和米妮,下面是一行文字,
“冰冰,你爱人来了一趟,说要接你回家来着,可你办公室有客户,我们也不好进去打扰,他等到关门就走了,我看他不大高兴,跟他解释了是你客户,你送走客户就赶紧回家吧,走的时候别忘了过来拿杯子!”
“怎麽了?”季泽窝在椅子里笑,好整以暇地端详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没怎麽,”陈冰清锁掉屏幕,站起身,走过季泽身边的时候搭一下他肩膀,“季总去开车吧,我去换衣服,很快,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