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覃窈出身到底差了些,又得罪皇帝,真要将她的画像送入宫中,只怕都是一种冒犯。秦仪只当自己是为陛下分忧。
赵氏这便放心了。
之後秦仪与秦信二人说些兄弟间的事,周氏与赵氏各自回房。
回到邀月轩,周氏便听到秦妍悦耳的琴声,心中涌过一股自豪。她不再掩饰,喜不自胜地进了秦妍房间,将好消息告诉了女儿。
秦妍柔白手指搁在琴弦上,矜持地咬唇,想要笑,又有些担心。
“还在顾忌牡丹宴那日的事?”周氏看出她的心思,坐到她身边,温柔揽住她的脊背,“那日不过倒霉,恰好撞到皇上气头上,而非皇上针对你。”
双手爱怜地捧起自己女儿的脸,周氏细细端详,鼓励道,“皇上必然是没看清你的脸,若是看清了,如何舍得凶你。”
秦妍顿时觉得心中柔软,又生了许多勇气,先冲母亲一笑,而後道,“那覃窈呢?”
虽心中嫉恨丶轻蔑,但秦妍不得不承认,“她……比我好看。”
“她?”周氏不屑冷笑,“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你爹根本不让她参选,她没资格!”
秦妍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偎入周氏怀中,“娘,你真好!”
另一边,秦琅走後,覃窈略一犹豫,询问红绣,“邀月轩那边,你可有关系亲密的玩伴?”
红绣点头,“大爷是从邀月轩出来的,奴婢也是。”
覃窈将养得日渐柔滑的手指,在裙上揪了两下,才道,“你去打听打听,看老爷是否打算让我参选。”
红绣连忙去了,很快带回消息。
得知秦仪并不准备让自己参选,覃窈沉默片刻,叹出一口气,“也好。”
他们本该,继续做陌生人。
一日後,秦琅在覃窈丶周氏与秦仪的连番劝解下,终于离家前往卫所。
秦琅走後,覃窈找来一份金明城的地图,开始物色赁房的方向。
又两日後,秦妍与秦娇的画像,送入了宫中。
*
慈宁宫里,香雾袅袅,安宁洁净。忠王妃陪太皇太後念过一段经,而後将人扶到了卧房的罗汉榻上。
常喜带着宫人,将数十幅卷轴抱了过来,放到榻上,笑道,“娘娘丶王妃,诸位秀女的画像都在这儿了。”
太皇太後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招呼忠王妃坐到自己对面,打趣道,“来,陪哀家看看,便当是为冲儿提前演练一番。”
忠王妃不到三十,容貌娇美,气质高贵中透出两分直爽,亲昵笑道,“冲儿还小,便是演练也还早。陛下总算松口选秀,今日臣媳确实要仔细看看,多选几个可人儿,争取早日让母後抱上重孙。”
常喜一幅幅打开卷轴,太皇太後与忠王妃边聊边看,中意地便留下,不满意地则让宫人收到一边。
因画轴是按照秀女父亲品级高低的顺序排序,几人先看到了韩静。
“韩静这个姑娘不错,像你。”太皇太後与忠王妃笑道,“早前也想撮合她与凛儿,只可惜打探韩东章的口风,说是这个妮子无意婚嫁,刚好凛儿也不欲婚娶,便这麽算了。”
“她也是个奇女子了。”忠王妃笑道,“若是本朝女子可以为官,她大小是个将军。”
既韩静无意嫁人,太皇太後交代常喜,将她的画像放在剔除的那一边。
看到秦妍的时候,太皇太後满意而笑,“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儿,这模样当真俊俏。”
忠王妃亦夸赞道,“听说性子也柔婉娴静,知书达理,琴棋亦精通。她母亲是有名的贤妻,一定将她教得很好。”
秦琅救过小忠王容冲,忠王妃爱屋及乌,对他的妹妹亦印象良好。
“那便留着罢。”太皇太後颔首,吩咐常喜将秦妍的画轴收了起来。
忠王妃帮着打开下一幅,与太皇太後道,“听说秦妍还有一个姐姐,幼时走失,最近才从蜀州接回。”
“蜀州?”太皇太後先是注意了,这个长孙曾流亡的地方,随後才关切问道,“有这等事?”
“正是。”忠王妃道,“说起这姑娘,还牵扯一桩公案。据说她的养母,曾被御史中丞林少川始乱终弃。这姑娘重回京师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养母报仇,在天香楼当衆怒斥负心郎,大义凛然的模样为人传颂。”
太皇太後觑儿媳一眼,戏谑道,“也戳到你的心坎里去啦?”
“母後明察秋毫。”忠王妃忍不住笑。
太皇太後也跟着笑,她知道忠王妃是性情中人,否则也不会喜欢自己那一身武将臭脾气,直得好似一根筋的小儿子。
“叫什麽名字,可有她的画像?”太皇太後询问,前一句是对着忠王妃,後一句则看向常喜。
“听说叫做覃窈,本名秦瑶。”忠王妃亦看向常喜。
常喜道,“并未有秦大姑娘的画像,当是许了人家。”
忠王妃顿时有些可惜,太皇太後安慰道,“大义凛然的姑娘从来不少,回头给冲儿寻一个,让你做个称心婆母。”
二人复又说笑开来,将模样纯真娇憨的秦娇画像亦留下了。
婆媳二人反复看了五天,才将所有画卷看完,决定去留,做好了一份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