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之外,崔肆骑马夜回。寒霜打湿了他的外袍,圆月在空中引路。还有一会儿,天便要大亮了。
馀白上前道:“大人,今日还是回府吗?”
这几日公务繁忙,这些人一直在外奔波。崔大人不管多晚都要回去,不过那座小院中从来不会亮起一盏灯光来。
他扯了扯手中的缰绳,马蹄高高扬起,顿时在寂静的街道之上停了下来。
城门的守卫早就见怪不怪,这位崔大人锦衣夜行乃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还有当今圣人的金口玉言傍身。
啧,守卫又靠在城门上打盹。
这些事,都不是他们能够管的哟。
崔肆淡淡道:“罢了。”
这些时日姜玉珂的疏离和冷淡他都看在眼中,泥做的人都该有脾性了。
崔肆只是调转马头,回了当初紧急卖掉又赎回来的小院。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正好梳洗完毕站在窗口。一夜未睡的眼中染上了疲惫,却有一只雪白的鸟从天际俯冲而下,落在他带着水汽的肩头。
案桌之上,密密麻麻堆积着这些时日以来,从姜玉珂那里收到的书信。
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案桌之上的信笺之上扫过,落在鸽子嫩红的脚踝,最後叹了一口气。
姜小姐金尊玉贵,向来是没有什麽烦心事的。以往,信笺上带来的是礼物是日常的点滴,可自从收到那一封意有所指的爱慕之後,他便再也不敢打开这些从天际匆匆而来的信笺了。
这里是粉饰太平的日常,还是对他的不满和责怪?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令整个上京闻风丧胆的存在,竟然在几封信笺面前做了胆小鬼。
他想了想,提笔回了几句。
“最近很忙,别担心。”
那些留下的信笺,一并锁进了箱笼之中。
待她离开那日再打开吧,至少还有一些从前不为所知的念想。
第二日一大早,姜玉珂便收拾了东西要往华安寺去。她知道整个上京和镇国公府上沾亲带故的很多!但是,这不是崔大人死心眼,让她怎麽也找不着嘛!
娘亲知道便知道了,新婚夫妇怎麽了,就不能单独出门烧香拜佛了吗?
啧,她真是想多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只信鸽飞了回来。
姜玉珂赶紧拆下来看了看,心中松了一口气,收拾东西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乾清宫中,高高的奏章几乎要把皇帝淹没。萧玦看向浑身冰冷,宛若梁柱的崔肆,眼前一黑。
这人不是新婚吗?不是对夫人不一般吗?这真的是真的吗?
“崔大人,你又在外风餐露宿了三日?”萧玦吃惊道。
不会对姜小姐五感,跑着跑着,跑关外去了吧!
不行,这绝对不行。
“崔大人,是崔宅不够大,还是姜小姐不够好?”
崔肆冷不丁看了他一眼,带着一种让他背後一凉的气质。萧玦硬生生住了口,甩掉了朱笔。
哪个皇帝有他这麽憋屈,不仅要操心朝堂内外之大事,还要操心他属下的婚事。
难不成皇後说得对,他这个叫咎由自取?
不,不是的。萧玦坚信:“崔大人,姜小姐喜欢的东西你都送去了吗?”
崔肆开口道:“她什麽都有。”